這個人，確實有些能通鬼神的能力，往往刀劍到人跟前了，人卻突然憑空消失了。

思來想去不得法的時候，剛巧聽聞父親在家里頭議論朝堂的事，說當天早朝時候，蘇尊問旁人，花黍離是不是有個妹子愛殺人、嗜血如命的。

他此前聽過花黍離的這個妹子，五莊的花三，拿著一把說是能撼鬼神、得天下的斷風刀，也是神鬼異常的，一手快刀從未失手過。身邊跟著一群罕見的能聽人話的巨鴉，尋人對她來說也是極容易的事。

他便想，她那把刀既然能撼鬼神，對李儉這種神神鬼鬼的，自然不在話下。

他又想，她就是一個神神鬼鬼的，對付李儉這種也是神神鬼鬼的，自然也不在話下。

打定了主意，就到五莊去遞了幾次拜帖，要委托五莊的花三殺人。

但都被花錦郎的三言兩語打發了。

霍如山以為是酬金不夠，打聽了五莊的價格，加了兩三倍的再托。

花錦郎仍舊婉拒，只說：“如今我家大哥外出辦事，家里頭的事沒人主管，霍公子這委托，我這兒實在是不好應下來。”

霍如山要求見花三一面，由花三來定接不接這茬。

但那花錦郎只道：“李儉這個人，我是聽說過的，實在是個不好對付的，能驅使小鬼搬山。言桑是我妹子，我沒道理叫她因你這幾千金以身犯險。”

聽霍如山說到這里，花三哼笑了一聲，冷冷道：“他這真是為我著想得很。”

霍如山說道，“我曾疑心當時三姑娘不在五莊內，偷偷問了莊子里的人，回說三姑娘確實是在莊內的。”

花三問他：“你是什么時候去的五莊？”

霍如山答：“今年四月。”

四月時候，花黍離確實出了一趟遠門，押了千擔糧食到左去城去做善事。

三月時候她在不蘭城沒水湖上被執殺冥刺了一劍，被周生為止連夜送回五莊，因傷重難愈，到四月中了仍

仍舊纏綿床榻，沒法起身走動。

這期間花黍離日夜守著她，寸步不離地照料，但突然在四月十七這日不聲不響領了人、馬、糧去了左去城，實實在在叫徐厚擔憂了一陣，怕他離莊期間，花錦郎那處對她又要下什么狠手。

因此花三對花黍離外出的這個時間記得倒是清楚得很。

是四月十七日去，五月初二回來的。

足足有半個月。

離了花黍離的照料，她這段日子里居然被苗老藥醫得好了七八分了。

便不太在意這一茬，只問道：“那你又是如何得知我在此處的？”

她在病中，也沒聽說有人來請她殺一個神神鬼鬼的人的事。

霍如山道：“我聽說五莊二主花錦郎送了封信給青塵，我跟青塵往日有些……交情，便想去找找他，看看能不能從他那處聯絡到你。”

正巧出了青塵的小叔父偷了掌門令一事。

霍如山出于私心，就給青塵獻了一計，說聽聞五莊的花三尋人厲害，功夫也了得，這小叔父有了這私心，是萬萬不能再留了的，何不如請花三將他殺了，絕了后患。

青塵初初認為不妥，擔憂欠了五莊的人情，依五莊在朝堂和江湖里的勢力，往后若是還不清，少不得又多許多糾葛。

但霍如山說服他，只是像尋常生意上的往來，青城派出錢，五莊拿錢辦事，事辦妥了，錢交付了，不就貨款兩訖了么？何來虧欠人情一說。

青塵拿捏不妥，叫了柳不留，與柳不留這么一說。

那個同樣清秀的青年，上下打量了霍如山半晌，又盯了霍如山的眼睛半晌，輕點頭，道：“這樣也好。”

霍如山聽見柳不留輕聲低喃“引蛇出洞”之類的話，但聲音太低，前后也聽不清，便也不管了。

更何況，他這一招，確實也是引蛇出洞。

山不過來，我就過去就山。

一樣的道理。

在彼西城青城山待了五六日，霍如山便等來了花三。

花三沒上青城山，只是在彼西城內轉悠了幾圈。

花三的身后確實背著一柄大刀，長五尺五寸，寬二掌有余，看著笨重務必。

花三的身旁也確實跟著傳說中的大黑鴉，肅穆低飛跟著花三，凜冽煞氣能震懾周圍十步內的活物。

花三當日傍晚便出了彼西城，是要往左去城去。

霍如山也騎馬緊跟在花三身后，期間幾次被花三身旁的大鴉發現。

花三聽到此笑了，“那還真是神奇，你叫老鴉發現了，居然還能活著跟我到了左去城？”

霍如山想到臨到左去城那一次，那只巨鴉突然不聲不響回身盤旋而來，立在馬頭上，金眼如鷹盯緊了獵物，無聲跟他對峙，給他與胯下的烈馬重重壓迫感，迫使一人一馬不敢動一分一毫，仍舊有些后怕：“三姑娘的鴉，是能聽人言的吧？我與它說，我找三姑娘是有要緊的事，并不是要害三姑娘的人。它聽了一陣，就沒有再在意我了。”

花三咧嘴一笑，“什么聽得懂人話，不過是只想跟著我吃死人肉的畜生罷了。它沒動你，大概只是因為你渾身上下沒幾兩肉，不夠鴉群分的吧？”

鴉群？！

霍如山有些震驚。

花三看他這模樣，“噗呲”笑開，調笑道：“沒人告訴你么？老鴉跟在我三步之內，鴉群跟在老鴉百步之外。若你是個能吃的，早叫老鴉喚來鴉群將你分而食之了。”

霍如山背后一涼，冷汗直流。

想到當夜夜空里，還暗藏著跟在他身后的吃人的鴉群，借著夜色的掩護跟在他身后，打量他，研究他，虎視眈眈，似人一般摩拳擦掌，早就做好了吃他的準備。

不寒而栗。

花三問他，“我當夜在左去城尋到了青塵的小叔父，卻沒料到對方有十二人。雖也不是說打不過，但總覺得暗中有人相助，那人是你么？”

霍如山點頭，“我不會拳腳的功夫，怕貿貿然現身幫忙，反倒會拖了你的后腿，就用了暗招。”

花三在一輪彎月下殺人。

月光有些清冷，花三一身招搖紅衣，一把大刀橫在身前，獨對院中十二人，不慌不忙，應對有章，渾身殺氣四溢，煞氣甚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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