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徐厚自西歸(中六)
徐懷恩一進門,花三便察覺出她還有別的事情,拿炭盆不過是個掩蓋,一副鬼鬼祟祟的樣子,有些小心翼翼打探的模樣。
花三不動聲色看她,想這平平無奇的徐懷恩,果然真是什么事也做不成,想要看徐厚,竟就這么一副假意拿著炭盆、一雙眼卻直盯著徐厚打量的蠢笨樣子,絲毫掩飾都沒有。
又或者說是,她以為她拿著的炭盆能將她這用意遮掩好了,以為她不出聲就沒人注意她。
可這房中只有三人,坐著不動的兩個,拿著炭盆假裝在移來移去找個合適位置的唯她一個,想要其他兩人不注意正行著大動作的她,實在是困難得很。
徐厚坐在她一側床邊,將臉掩向墻那邊,有意不叫別人看他的臉。
而那徐懷恩見此,大概是離得遠的各個角度都看不得清楚,又一心要看徐厚長得如何模樣,一雙眼專注放在徐厚身上,竟不知不覺提著炭盆走到了花三這一側,再往前一步就要將炭盆放到花三床上來了。
花三咳了一聲,驚醒了那個太過全神貫注的徐懷恩,忍著笑說道:“徐懷恩,你是要將這盆炭放我被子里頭么?”
徐懷恩一驚,面紅耳赤,低聲支吾道:“啊……對不住……我不是……”
邊說著邊要逃出去了。
花三大笑,叫住她,拜托道:“若是江離洲還在家里頭,你跟他說一聲,我與徐厚再說幾句話,請他稍后過來一趟,有事相商。”
徐懷恩羞赧滿面地應下了,再逃也似的出去,仍舊是不忘小心翼翼將花三的房門關好了。
花三笑了一陣,看徐厚那處,臉上有些責備,便與徐厚解釋道:“我與江離洲大略說了那些白衣女子的事情,他說,過段日子由他去蘇北查查看。”見徐厚有些不贊同,在徐厚反駁前又搶先道,“你是蘇北的故人,總不好再去露臉的,若叫念故水發現了些什么端倪,這十年豈不是前功盡棄了?”
徐厚有些不甘,但沉吟了一番,也還是應允了,道:“有人能幫,也是好的,只怕江離洲這人,心底里頭藏著別的,到頭來壞了我們的事。”
花三笑道:“他這人,沒有別的,大概就是對蘇尊一片忠心吧。”
想著待會兒江離洲要來,抓緊時間問徐厚道:“你去西南城,可有發現流空之地有別的意向?”
徐厚搖搖頭道:“看著是風平浪靜的。有河海相隔,又有御三家的部曲與朝堂軍駐扎在那處,嚴防死守,想來流空不敢輕易再犯。在那處的暗樁也回稟,自從蘇尊下令將御三及晴皖各處的渡口全都焚毀、禁止兩地船舶往來后,沒見過流空那頭有人來,蘇地的人也沒有想過去的,兩處的聯絡算是斷了,現在的流空于蘇地,不過仍舊是個離島罷了,大概沒有需要防范的。”
花三蹙眉,低聲道:“但兩地有心人若要往來,不一定非得走水路的。”問徐厚,“大公子覺得呢?”
徐厚憂心道:“我也是與你這樣的想法,越是平靜,越是暗藏殺機。十年時間,也足夠流空養精蓄銳了。我聽說,前年年初,流空有了個新王,那新王,你也是認得的。”
花三訝然,而后了然,低嘆道:“也是了,也是了,十年了,也該到他做王了,前年么……他算行得遲了。”
徐厚道:“聽說他上位之后,將流空軍隊派到了島西側,說是墾地開荒。其他的,我也沒聽說了,流空的消息閉塞得很,派去的幾個暗樁全都有去無回,一點音訊都沒有。”
花三想了想,“蘇民與流空民在外貌上還是有些區別的,被發現也不奇怪。未免生疑,流空的暗樁還是不要再派了。”
徐厚點頭應下了,又問她:“你今日見了蘇木易和念故水,可有些別的事?”
花三苦笑道:“也沒有什么別的事。但我看那蘇木易好似是認出我來了。”
徐厚有些驚,搖頭道:“怎么可能?”
花三澀澀一笑,道:“我也不知他是不是認出我,他話語里頭都是對我熱絡得很的樣子,還偏又叫人做了一碗桂花羹給我。我今日不敢有別的破綻,也不敢叫老鴉久待,自己仍舊做五莊的三姑娘。念故水那處并沒有生疑,獨獨就是蘇木易……實在也弄不清楚他的意思……”
花三今天坐在蘇木易對面,面上雖是五莊的三姑娘,一個江湖女兒的朗朗模樣,滿身江湖的匪氣,但脊背陣陣生著寒涼,一片冷汗。
徐厚沉吟片刻,道:“二姑娘可還記得,我與你說過,今年花黍離進宮回莊后,有些不妥的事情?”
花三點頭道:“自然是記得的,這才先從五莊逃出來了不是么?”
怕的是花黍離進宮后得了蘇木易的什么交待。
花黍離回莊后也確實一副日益陰沉瘆人的模樣。有時候來看她,也不說話,盯著她就能發起呆來,也不知想到什么,越呆想著眼神越陰冷。
偏他還有一個愛在夜里來看她睡得好不好的習慣,半夜里花三每每被他這陰鷙視線給冷得驚醒了,惶惶然看著暗中立在她床前的花黍離,生怕他背在身后的一雙手藏著一柄刀,趁她熟睡時候猛砍下來,再將她的頭獻給蘇木易。
驚惶了四五日,恰好江離洲的朋友布了個局,叫她順利從百丈峰從五莊內先逃出來了。
逃出來了,托的還是五莊三姑娘身份,卻不知道之后該不該回去。
問了徐厚:“我出來之后,五莊里頭可有消息?花黍離如何說?”
徐厚道:“莊里的說,他只說是你在莊里呆膩了,出去玩去了,并不計較,也沒有派人來追。倒是花錦郎那頭……江離洲那朋友那一計,將五莊里頭搞得亂七八糟的,花錦郎聽說我倆逃出來了,勃然大怒,將當夜值守進出寨口的十來個莊衛填了河,現在的莊衛已經換了一批了,布防是花錦郎親自做的,像是無懈可擊的銅墻鐵壁模樣。”
花三嗤笑,“進出寨子也就那一條路,不管布防好壞也是得了天險的便利,他行的那些陣法不過是雞肋罷了,真要防敵出入,還不如實實在在增派些人手,再筑高崗,加強巡邏防備。他果真是個沒經驗的,卻還總自以為自己看了幾本兵書就能勝孫子了,實打實的一個紙上談兵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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