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府內眾多珍奇財寶都未被帶走，可見放火的人只是想燒掉地上與墻上的東西。

那這把火，倒也是蹊蹺。

湘地百姓對閆家敬重得很，就算是湘地里頭的宵小之徒也不曾覬覦過閆府遭大火留下的財物。

那這把火若定不是湘地的人放的，就必定是一個外人。

花三其實也只是隨口一問，卻沒想到蘇奴猶豫著，真的點了一點頭認下了，道：“蘇尊交待，里頭的東西不能留，用大火焚燒干凈。”

花三喉頭一窒，覺得有些無語，明白說道：“可我后頭去湘地，閆府之內還有許多的東西，金石玉器，古玩字畫，我與朋……友……撿了一大堆，我還將外墻那幾頭青銅澆成的屋脊獸帶回了五莊。蘇大人，你這把火，燒得似乎……不太干凈……”

花三斟酌了一下用詞，覺得“不太干凈”已經甚好，點頭“嗯”地稱贊了自己這顧全了蘇奴自尊心的用詞，不會叫蘇奴覺得她職責他辦事不周，便得意地又1重復了一遍，道：“蘇大人這把火燒得似乎不太干凈。”

蘇奴面上有些嚴肅之色，直言正色與花三道：“二姑娘，閆府之內的事情……不該由我來跟你說，往后有機會你見到尊主，表明身份，到時候，他自會與你說。”又不等花三啟口想問，緊接著又道，“湘地的閆府不是什么好去處，我勸二姑娘不要再去。湘地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二姑娘也不要再去為好。”

花三一怔，問道：“這又是什么意思？”

蘇奴正色道：“二姑娘，這事由我一個下官來說不合適，等你與尊主相認的一日，你可叫尊主全部說與你聽。”

花三定定看蘇奴，心想，我可不打算有與蘇木易相認的一日，往后也并不打算與蘇木易相見，這位蘇大人賣的這一關子，倒好像是有意在將我往蘇木易面前引，誰知道蘇木易現在究竟是不是真沒認出我？若是我與他相認，他若是想到當年我曾對他不利，少不得要跟我計較。

又想到當前要說的是念家的事情，閆家的事情可以往后放一放，便點了一點頭，敷衍道：“曉得了。”再問了蘇奴翻找過后仍不見二千余人的尸首之后的事情。

蘇奴卻道：“既然找不得，之后我便回了蘇城，與尊主那處，當是這二千余人人間蒸發了報了。”

花三一愣，不敢相信地問道：“便這么回去了？”

蘇奴面上訕訕道：“我離開蘇城太久，總惦記著尊主的安危，既然念二主子駐扎的營地上頭都是血跡，尸首也找不到，便是當成了被人殺害拋尸他處了處理。”

花三想了一想，仍舊是耿耿于懷那滿地的鮮血，聽得蘇奴問她道：“二姑娘，你方才說，你曾從別的人那里知道念昔水失蹤的事情。”

花三猶豫片刻，點了一點頭，謹慎道：“是，我今年六月初一時候，在凝花山上避雨，碰到了一個自稱知曉當年念昔水失蹤內情的人。”

蘇奴問道：“凝花山是哪一座？可是恩將城外，有只供奉了文殊菩薩的廟的那一座？”

花三覺得奇怪，反問道：“怎么蘇大人也知道那座山上的廟么？”

蘇奴面上似乎有些后悔，許是自知失言，不該與花三提這個，敷衍著“嗯啊”了一聲道，“是聽說過的。”

花三覺得略有些奇怪，但也不打算追問，凝花山這座山，離五莊有十里，離恩將城有二十里，就在官道往外一里的地方，山上修有石階通往半山的寺廟及山頂的涼亭，地處的方位不算是人煙罕至。

山上這座廟只單獨供奉了文殊菩薩，看廟前的立碑，廟堂是前朝時候留下來的，也有好幾百年了，不大，也不算小，也有三進院十一間房，但大概是寺廟選的位置不太好，是在凝花山的背陰面，終年陰冷，屋里的門窗開的位置也不太好，就算是午時正中落到房內的光線也是非常少的，點個火光才能看清房中，顯得整個寺廟都陰氣森森的，待得久了冷得人的骨頭都痛起來，因此也少有人愿意上去。

花三曾聽徐仙轉述的莊里的人所說，此前廟里有個瘸老頭，會識字，能作詩，寫得一手好文章，年輕時候中過朝堂的狀元，吃過幾年朝堂的俸祿，后來不知為何瘋癲了，妻離子散，從蘇城一路流浪至這座廟里頭，看廟里沒有人，便住下了，整日里頭也沒別的事，做些打掃和修繕房屋之類的活兒，倒將這廟收拾出了一些樣子。瘸老頭出入往來，用他那滿肚子的文采吸引了不少人交成了朋友，朋友往外一說，廟里的香火便有些多了起來，瘸老頭賣些香火，賺點香油錢，日子倒也還算尚可。

但在流空動亂前一年，那瘸老頭突然死在廟里頭，死得很是凄慘，心肝等內臟叫鋒利的爪子挖了出來，手腳被大力撕著掰開，整個人順著四肢被撕吧成了好幾塊，肉塊上頭都是野獸撕咬吞吃的痕跡。此后這廟里就鬧了鬼，又接連死了幾個去上香或是想強占無主地的人，與瘸老頭當年死相慘狀一樣，漸漸地便不太有人敢去了，這廟沒人管理，又空置了下來。

花三六月初一那一夜，本就不急回五莊，恰好碰上了暴雨，又剛好行至了凝花山下，便決意上山進廟里避雨，當夜里就碰到了一個將她驚醒的女子，那女子背對著她梳頭，也不叫花三看她的臉，與花三說了許多的事情，其中的一件，便是念昔水的這一件，引出了后頭的用榮家劍法的白衣女子。

花三道：“那個人跟我說，念昔水領的五千名從臨近幾個城招來的壯士，原本并不是打算領人馳援蘇城，而是要出海尋求長生之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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