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回手,暫不談她如何病入膏肓,我鄭重問到。
“皇后娘娘似乎知曉自己中毒,為何要拖到今時今日這個田地?”
“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
澹臺靜慧淡淡一笑,不見那些哀怨的凄凄之色。
“宋家人一心想把本宮拉下后位,扶植宋小鈺上位,我若不順應他們的心思,如何叫他們露出狐貍尾巴。”
“您想來個玉石俱焚,可結果呢,賠了夫人又折兵。這樣做值嗎?”
“很值。”
我驚色難掩:“就為了斗倒一個宋小鈺?”
她應到:“不。如今能不能斗倒宋小鈺,已無關大局,而我唯一期望的是,有人能為慕容家誕下血脈,后繼有人;至少,我能為慕容家保住正統血脈,不會讓個滿腹狼子野心,權臣門閥的血混雜其中。”
“我身上流著的血,不是也有宋家的一部分?”
“畢竟你姓李,不姓宋,名不正則言不順。”
我頓時冷抽一口氣:“沒想到,皇后娘娘是個比我還死腦筋的人;對陣間,至少我還會想到先保全自己,這樣才有機會斗倒敵人。”
皇后婉約一笑:“本宮身為皇后,能做的,就是讓皇上心無旁騖地投入朝堂政事中,在后宮中無半點后顧之憂;而如今即便沒了我,還有你繼續替我斗下去。”
“可我說了,我怕死的要命。”
她道:“那就像狐貍般狡詐,狼般狠的活著,挺著,強大到沒人能傷你分毫。你想你李家的大仇得報,你就得拼命地擠兌掉宋家所有阻撓,坐上我這個位置。”
“我的路該如何走,不勞娘娘費心規劃,你還是多擔心擔心你自己吧。”
不想在人前暴露太多自己的心思,我生出了去意。
“這是我自己調制的‘九仙玉露’,雖不能解你體內千絲毒,但至少能讓您在每次毒發時好受些。皇后娘娘服用后若覺得受用,差人支會聲我再送來。告辭。”
“稍留步。”
我正欲轉身離開,不想軟榻上之人輕聲喚住我。
我轉首回問:“皇后娘娘還有何指教?”
“指教談不上,只是臨別之際,給你留個忠告。”
“愿聞其詳。”
皇后道:“希望你能時時牢記,皇上才是你這輩子最大的指望,而不是你背后那弄權一時的外祖父。本宮今日能助你在后宮中平步青云,他日你若有絲毫異心,做出對皇上不利之事,本宮依然有辦法拉你下馬。”
我瞧著她的嚴肅貌,不由冷笑:“就怕你沒命活到那天,皇后娘娘。這千絲毒,可是我恩師‘藥神’的成名之作,一旦種在人身,便無藥可解。”
她不以為意:“本宮是沒那個命長,時時規正于你的一言一行,但想提醒你的是,你身邊仍有不少本宮布下的暗線。若日后你真有什么不軌,他們自然會替我料理干凈,為皇上永絕后患。”
“你!”心頭莫名一陣冷顫,“淳元受教了。”
我咬著腮幫肉,勻了氣,頭也不回地踏出了永和殿。
回味這和皇后這番交鋒間的種種,越想越悶氣的我,如只敗陣的斗雞般進了自己的金縷閣。
眼前光影色調一暗,先聞其聲:“我不過在昭德殿處理個把時辰的政務,你這又是溜達到哪里去了?”
不知從哪里閃出的慕容曜,一把將我橫抱起,嚇得我魂不附體。
“你!!沒個正經樣,快放下我!”
他嚴聲道:“瞧你,我還沒審,自己就心虛起來。別亂嚷嚷,老實呆好。”
四平八穩地把我抱到軟榻上,他又是擺軟靠,又是蓋絨毯,又是挪炭爐,這仔細間,生怕對我有半點不周到。
“喚雪,劉太醫呢?”
喚雪道:“回皇上的話,劉太醫還在花廳候旨。”
他道:“趕快宣,讓劉太醫給你主子診脈。”
“我又沒病!”
一聽這么繁瑣的陣仗,我頓時氣憋心。
“這叫防患于未然,犟。”
九龍明黃前襟一擺正,端坐在我身邊的慕容曜開始了他的嘮叨經:
“往常你任性,我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讓著你,可你現在是有身子的人,還不知收斂性子?我聽喚雪說,早膳你連小半碗粥都沒喝完,就溜得不見人影;瞧你都瘦成什么樣子了!亂折騰你自己我已經夠心疼的了,現在連帶小的一起折騰,太胡鬧你。”
我一時頭疼,敷衍上:“行行行,你愛怎么折騰就怎么折騰!我只求您讓我耳朵安靜會兒,頭都快被你啰嗦炸了。”
“你讓我省心些,我就不啰嗦。”
說著,慕容曜兩腿左右麻溜一蹬,脫了鹿皮靴子上了暖榻,把自己變成個人肉墊子,為我活絡吵得發疼的太陽穴。
不過他還真是怕吵了我,劉太醫進來我為診脈期間,他除了詢問些起居飲食上的注意和禁忌,從頭到尾倒是很安靜。
我不由催促到他:“前朝不是壘著大堆事兒等皇上您處理,你干嘛非得在這兒把我盯著?劉太醫不也說我很好。”
無奈間,我把這規勸拖得有些老書生味,希望他能暫時放我一馬。
“政務再重要,也沒你們娘兒倆重要。”
說著,他端起桌案上滿裝著核桃仁的琉璃盞,挺獻殷勤的遞在我跟前。
“我瞧你平日挺好果仁的嘴,我剝了些,你吃著;若不夠,我這就再給你剝去。”
我一把推開:“我這會兒不想吃果仁。”
“那腌梅呢。喚雪說,你平日也喜歡吃酸的,我叫他們給你呈點來如何?”
我深吸一口無奈氣,可又不敢挑戰他過頭的積極性,只能投降地點點頭。
假裝給面子的挑了顆腌梅放嘴里,我嚼不出什么滋味間,慕容曜倒有點一驚一乍地問到候在旁邊的喚雪。
“這腌梅聞著挺酸人的,可我瞧著你主子吃著半點反應都沒?”
喚雪喜笑在面:“皇上,懷喜的人好多都似主子這樣。我們老家有句俗話,叫‘酸兒辣女’:若懷喜的人喜歡吃酸,多半日后生的是個兒子;若喜歡吃辣,日后生的多半是個女兒。”
倏地,慕容曜俊顏上一陣光輝閃閃。
“那意思說,你家主子肚里的是個皇子?”
“這個——”喚雪臉一紅,有些不確定回到:“奴婢怎敢妄自斷言,不過老輩都喜歡這般說。”
“老輩肯定都是有經驗的人,一定準。”
“瞎掰。”終于忍不住他們倆這一唱一和,我打斷到:“是不是明兒我改吃辣,肚子這小的就變成女娃?”
“事事討個吉利,你何必這般較真。”抱著哄了哄,慕容曜興致極好的對喚雪說:“賞。”
屏退了金縷閣一干下人,慕容曜小心翼翼地趴在我腹間聽動靜,一會一個大驚小怪的,漸漸把我郁結的心情給逗樂了。
“才兩個月,哪里會有什么動靜,瞧你傻高興的。”
“這你就不明白了吧。我在提前和它搞好關系,等它出生后,這小家伙才不認生。是吧,皇兒?”
我吃著他給我剝的核桃仁,欣賞著他的孩子氣,忽然說了句挺不應景的話。
“剛我去了趟永和殿。”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