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纏問種種舊事整整一個下午,晉兒哭嗓子沒停歇過一刻,累了心神間,人便在廂房內睡下來。
替孩子蓋好了被子,我躡手躡腳地退出廂房,掩合上門扇,轉身間卻見慕容曜等候在門外。
他低聲問到我:“那孩子哭累了?”
我點點頭,急急拉著他走了一段,確定當下說話地兒吵不到孩子安枕,這才松了一口氣,依著欄桿坐了下來。
疲倦的我,有些愧疚地說到:“晉兒畢竟年紀小,有些事接受不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唉,也是我的不是,早知道就不該讓你跟孩子說得這般透徹。”
“那孩子沒你想得那般嬌氣。”
安撫了句,他亦靠著我身邊,落座了下來。
他道:“謊言固然能夠隱瞞一時,可終究不能隱瞞一世,誰的人生又是平平順順,無波無折的?你莫太擔心,想著這也是對孩子心性的一種磨煉,若能越過這個坎,我相信他未來的路會走更加順暢。”
“唉,但愿如此吧。”
對于未來之事,我不是什么天機神算的高人,心中亦是沒底;如今事情已經走到這個地步,除了遵從天意安排以外,我似乎別無他選。
情緒沉浮于進退兩難間,一股脆弱無力襲上,我似怕風怕雨的小鳥偎依在慕容曜懷中。
“忽覺得這漫漫人生,越走越感覺艱難。”
他撫了撫我的背脊,柔聲寬慰上:“我陪著你呢,不怕路艱難。”
此刻話雖暖心,然瞧著廊外依舊風雨凄凄,我心中惆悵更勝先前幾分。
“我現下好擔心,這不停歇的雨勢,又是對你我一種天意的考驗。我怕——”
他堵住我的嘴,打斷我那些不吉利話:“杞人憂天了。條條大道通云州,即便是借不了湛江歸去,我們還可以想其他辦法離開渝州;萬事有我在,你安心等結果便可。”
一時間,語塞的我也不知如何回答。
條條大道通云州,我沒聽說過,只知“自古華山一條路”這諺語,雖是形容華山險峻,然于我現下狀況卻是跟險登華山般別無二致。
然當下怕打擊慕容曜的信心,這些顧慮重重的話,我還是擱淺在未啟的唇齒間。
“皇上!”
正在此時,李昭從庭院另一頭廊道急急奔來,其焦急聲,也嘎止住當下的安寧。
慕容曜眉頭微蹙:“何事慌慌張張的?”
李昭急道:“剛小的去接小梅姑娘來明苑,發現楚城內出現了不少禁軍衛的身影,且楚城官邸處無端多了戒備巡邏;以當下種種跡象,小的猜想,怕是大歷嘉康帝此刻已經到了楚城。”
聽到容舒玄追至楚城,我頓時從慕容曜懷中掙脫起,臉色煞白如紙。
我急應和上李昭的猜想:“這消息錯不了!前時在天化城遭遇霍子陵時,他便提醒過我,容舒玄不日便會御駕親臨渝州境,沒想到短短四日,人就到了楚城。”
“即便此時他來了又如何?這奪妻之恨,我還真想當面同他清算清算。”
此時,面對我二人的莫名慌張,慕容曜的反應倒顯得不屑一顧。
急在心的我,立馬阻止上他意氣用事的念頭繼續滋生:“明擺著敵眾我寡,你爭一時高低有什么意義?”
言中,我人六神無主地瞎猜間,不住地說到:“不可能啊,這完全不可能啊......”
“不可能什么?”
我急說到:“我是說,容舒玄明明中了我的陰陽血蠱,性命危在旦夕,怎么還有可能追逼到楚城來?”
聽到我對容舒玄下毒,慕容曜也是驚怔在面,片刻緩和后,他懷揣著幾分忐忑給上了種可能。
“大歷宮中杏林高手如云,有人替他解了毒也是有可能的。”
“絕無這等可能。陰陽血蠱乃是滲入心髓的奇毒,一旦毒性發作,便無藥可解!”
其實當日霍子陵告知我容舒玄御駕親臨渝州的事兒,我便存有些許懷疑,只是一心顧著逃,未曾去深究個中因由;然當下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事擺在我眼前,我自然是那個最不肯被輕易說服的人。
見我一時中了魔怔,急在面的慕容曜拉住坐立不安的我,不住地勸說上:“我不是懷疑你的本事,反過來想想,若這什么‘陰陽血蠱’的毒真無藥可解,那多多少少對我們是有利的,不是嗎?”
李昭也跟著附和上:“是啊娘娘,你也甭多想了,想多了也無濟于事;依小的看,我們管他是否中毒,當下如何離開楚城這險地才是當務之急。”
他們主仆倆一搭一唱地勸著我,可他們越是這么說,我就越鉆牛角尖,想弄明白這其中的原因。
思前想后,沒覺得那陰陽血蠱有什么差池之處,我又靜在人前,細細地回憶著那篇札記上關于“陰陽血蠱”配制之法的內容;反復再三,再三反復間,忽一段札記內容浮上了我腦海,令我面色大變。
“難道真有人替他換血壓毒?”
“換血壓毒?!如何換。”
面對我的一時自言自語,慕容曜的反應也是格外驚奇。
我不安地解釋到:“我師父曾跟我提及過,人的血其實能相近相融的,只是有類型上的差異,不易區分;好比饅頭和花卷,看似不同的食物,其實都是用面粉做成的。若有人因失血過多或血液被毒物污染,若找到合適相近的血源供給,再配合特殊的方法為病者過血,是可以緩解病情的。”
說到此,我清明漸漸復來,亦覺得這事兒來得玄妙。
“找到合適相近的血源,已是不易,而關鍵在于給病者過血續命的法子,稍有不慎,不僅會害了病者,也會要了供血之人的性命;我敢說,即便是師父他縱橫杏林這多么年的老神醫,也不敢輕易論證此法的虛實。”
慕容曜似乎聽出了我話中的些擔憂,問到:“你是擔心,容舒玄為了保命,用活人的血來壓制體內的毒性發作?”
“也唯有此法才能順理成章的,解釋容舒玄當下為何會安然無恙地出現在楚城。”
給了個六七分準的猜想結論,我無由嘆息到:“都落到這般田地,他還不肯罷手,看來他這次是真鐵了心。”
“萬事還不一定由著他的性子來。”
見慕容曜不肯妥協,我心中焦慮又再次覆來,洶涌更勝先前。
我急勸上:“阿曜,趁你的動向尚未在他的掌控之中前,還是趕緊離開楚城吧——”
“不可能。”
未等我把心中顧慮言盡,他已斬釘截鐵地打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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