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瑾瑜公子在內,當下所有人,都看不透這抹笑為何意。
拽著厚厚的一疊銀票,我搖了搖,又掂了掂,銀票嘩啦啦的翻動聲,叫我一方蜜笑又甜了幾個度。
“原來兩萬兩拽在手里,是個感覺,挺沉手的。要是真到錢莊兌換成銀子,估計要堆成一人高的銀山吧?”
“君惜丫頭,別胡鬧了,沒看見——”
花姑來回審視著左右兩方的臉色,臉色是一回比一回地難看,立馬緊張湊上前來提醒,并想奪了我手中的銀票。
我俏皮一笑,即刻躲開了花姑的爭奪。
“噯,上門皆是客,何況張大官人如此闊綽,花姑豈有把財神爺擋在門外的道理?”
說著,我膽大地走到張啟懷身邊,笑意盎然地拍著他肩膀,問到:“張大官人說稀罕君惜一杯香茶,只要我賞臉,這兩萬兩銀子就歸我,此話當真?!”
張啟懷黑著臉,目光走過左右為難的花姑,又落到冷若冰霜的瑾瑜公子身上,忽眸光一斂,大氣地回應到我的問話。
“自然算數。我張啟懷在吳懷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如今在天香樓被踩了臉面,當然得挺起腰板掙回來。”
譏嘲味甚重地朝瑾瑜公子一笑,張啟懷反問上我:“君惜姑娘想通了?!”
“當然。一杯茶而已,想不通,那才是個大傻子。”
如花盛放般一笑,我立即越過人探出頭,興奮地招呼到跑堂的小廝。
“各位爺安,花姑安,娘子安。”
勤快地跑上前,依次規規矩矩地請過安好,小廝問上我:“娘子喚小的何吩咐?”
“小奴兒,天香樓什么茶最好?”
“回娘子,咱們天香樓的茶當然屬靈山雪泉沖泡的雨前龍井最好,口感醇香,回味甘甜,神仙喝了都要贊好。”
聽了小廝的介紹,我滿意地點點頭,說到:“好,就要一杯靈山雪泉沖泡的雨前龍井,你叫后堂人沖泡仔細些,可別過了茶的火候。”
“娘子放心,下面的調茶師父都是精細人,定誤不了這好茶的口感。”
信心滿滿地回了句,小廝又問:“不知娘子要的龍井,是哪間房的貴客點的?”
“我在哪里吩咐你的,茶就送到哪兒。”
“這兒,走廊?!”
小廝一聽,亦是狐疑大作,越看越迷糊間,人懵然地不知如何接話。
我倒不覺尷尬地把話續上:“兩位都是天香樓的貴客,且把君惜高看的重,小女子不敢兩頭開罪間,也只能用折中的法子給二位爺賠上不是。”
“這算什么折中的法子?”
張啟懷面肌一抽,當即有些惱氣地質問出口。
我不亂分寸地回到:“怎么不算?張大官人在這兒同君惜聊了這么多有趣的話題,即使剛在凝露雅閣中與這位公子雅談,也不見比張大官人敘的多;況且,是張大官人自己承諾的,茶到,禮數盡,這不算君惜太過失禮吧?”
“你是在存心敷衍我?這是走廊,是喝茶談話的地兒嗎?!”
“張大官人,好端端的,怎么又發起火來?”
笑盈盈調侃間,我從花姑手中抽過宮扇,立馬跟火氣上面的張啟懷打上扇。
“動火傷肝,氣壞了身子可劃不來的。張大官人是風流人物,若得一二中意的,又何必在意是否真在花前月下尋歡作樂呢?小女子倒覺得,能暢盡興,就是最好的地方。”
說著,我回頭又朝瑾瑜公子眨巴眼,說到:“這位公子先前說想聽君惜撫琴,不知你是否與張大官人般,挑地方?”
瑾瑜公子唇角彎彎,回得倒是淡然:“哪里聽琴不重要,關鍵是曲是否如愿入心動人。”
“那就是多謝公子遷就。二位稍等,君惜取琴便回,屆時為二位獻丑一曲。”
福身敬禮后的我,搖著宮扇,步盈生花地朝走廊另一頭走去。
“你,你這丫頭,玩過頭了些吧?”
此時追趕上前的花姑,一把將我拉至身側緊貼,壓著聲便斥責到我的不是。
“我的姑奶奶,你得罪一個張啟懷便罷了,還連帶把公子他一起開罪,我看你是板子不落在身上不知道疼!”
“來天香樓的男人,不就是圖個新鮮,要是個個都千依百順的模樣,多膩味啊。”
花姑急嚷上我:“你才偷師幾天,竟然敢大言不慚地在這兒造次!我可有言在先,這回禍,老身決計不幫你背。”
我低聲笑了好半天,說到:“你怕公子他生氣?別緊張花姑,公子畢竟也是男人,依我看,也吃人間煙火的。”
“你啊你,真不知什么叫深淺。”
面對花姑的責難,我無所謂地聳聳肩,倒不覺得有什么好后怕的。
悄悄摸了摸塞入懷中的銀票,嗯,熱乎了,不由地笑得更加自信開懷了。
等取了琴折返,走廊上卻只見瑾瑜公子一人在倚欄邊等候。
先花姑些,我快步地走上前,左右上下地張望了通,不解地問上:“公子,張啟懷呢?”
“走了。”
淡淡地應了句,似乎怕我不相信,又支著扇頭朝那杯擱在欄桿上,還冒著騰騰熱氣的雨前龍井指了指。
我大喜,又追問上:“他真喝了茶嗎?”
“你有眼睛看,在跟我裝糊涂嗎?”
說著,瑾瑜公子從倚欄邊脫離開,撇下我,頭也不回地邁開大步。
茶杯邊沾著茶葉,顯然是有人動過的痕跡,我問上瑾瑜公子的另一層意思,有邀功在。
我抱著琴,喜沖沖追上前,嘰嘰喳喳地說到:“看吧,我說我有能耐拿下那張啟懷的,師父您還不信。不是我在您面前露驕傲,我敢說明天他還要來,屆時一定再讓他碰一鼻子灰!”
“很喜歡笑嗎?好,數罪并罰,半個時辰內一直笑,一刻都不準停。”
頓時,我笑僵了大半張臉。
曾笑未退間,我急爭辯上:“師父,你這樣罰不厚道,徒兒雖有私心,可也有一半為了您啊!”
“為了我?一個謊接一個謊,說得還面不改色的。”
“我哪有啊,事實!”
生怕這誤會越來越大,我立馬從懷里掏出張啟懷那兩萬兩銀票,亮在瑾瑜公子跟前。
“您先前不是說,為了我白白虧了兩萬兩,徒兒又不是白眼狼,自然得想辦法彌補師父您的損失。瞧,一陣嘴皮子功夫,這兩萬兩不是又回來了嗎?”
原以為他會諒解,可此時瑾瑜公子忽定住腳步,側頭望著我間,兩眼跟結了冰似的冷。
半響后,他冷冷冰冰地說到:“真能耐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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