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時,西窗上灑滿了金黃,照射在木架上的器皿表面,反射出有些刺眼的光芒。
別過頭,規避過去強烈的光線,不想此時耳邊響起了細碎的腳步聲;稍緩過眼中的那股難受,我再次好奇地回頭望去,卻驚然發現瑾瑜公子的存在。
放下西窗上的竹簾,遮擋住窗外的余暉,同調轉頭望向我的瑾瑜公子,那清減的臉頰隨著眉頭間微微蹙起的褶皺,顯出了股嚴肅;可持續不長,又因嘴角細微地抿動,露出了一些讓人看不懂的柔軟。
安靜如禿鷹盤旋,悄然啃食這我們的心間,把這方天地修飾地格外壓抑。
腦子不敢多沉溺于迷糊,但思維又不靈光,想著盡快解除尷尬,我盲抓了個話題破開了口:“師父,你瘦了好多。”
然當時,我也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瑾瑜公子放置在身側的食指莫緣由地顫了顫;我眨了眨眼再欲細瞧分辨,他那頭卻是平靜無瀾,寶相莊嚴的面貌,一板一眼都是那樣的周正無缺。
我幻覺了?
想了想,我認同了這個說法。
“剛把小命撿回來,又迫不及待地丟出去?我原以為你會引以為戒,好生反省反省自己之前犯下的過錯,不想卻越發變本加厲起來。你用你的命做賭,在威脅誰?!”
“我沒想過威脅師父您!”
他有火,我有急,交談起來自然顧不上什么周全不周全,得體不得體。
“錯,我沒想規避,但好幾天不見師父你人,君惜就是有認錯心,有悔意,可您避著我不見,我上哪兒去認錯——”
只是當下看著瑾瑜公子的臉色越發難看,我的聲音如中了啞毒,越來越輕,越來越沒底氣。
無法間,垂頭喪氣的我只能咬緊了唇,不再出聲,憋著滿心滿懷的難受勁兒,默默地把被角摳緊了。
此時,瑾瑜公子緩著步子走到我榻邊,腮幫來回勻了勻心頭氣,落座下間,又遞來一枚丹丸。
“服下。”
“噢。”
乖巧地像只小貓,我應了聲,便接過那枚丹丸塞進了嘴里。
味道苦苦的,也不敢多造作什么,直接嚼碎了,兩三下便咽進了肚子。
“我給你什么你便吃什么,不怕我給你吃的是毒藥?”
我道:“師父真要藥死我,先前大可不必管我死活,晾著我便是;下毒,反而糟蹋您一顆來之不易的毒藥,虧本不說還臟手。”
倏地,對方冒出陣爽朗的笑聲,我忽意識到什么,忙瞄著眼看了瑾瑜公子一眼;他見我偷瞄,立馬收止笑容又擺出了刻板樣。
瞧明白了些道道,我乖張地說到:“師父您分明笑了,掩飾什么。”
“跟誰嬉皮笑臉的?這是認錯的態度?!”
被當頭喝斥了聲,我見情形不妙,趕緊把頭給埋了下去。
只聽見榻邊一陣重重地敲擊聲,我身邊這位又語重心長地問到我:“知道自己錯在哪兒嗎?”
“知道。”
我想也不想應了句,又補上:“哪里都錯。錯不該瞞著師父您擅作主張,私自行動,錯不該自不量力,插手奴晉賽,更錯不該偷偷背著師父,將多歡帶出景逸院,差點害她也丟了性命。”
一想到多歡,我心更見急:“師父,多歡現下怎么樣了?這三日我見不著你,更打聽不到多歡的消息,心里擔心的慌,是不是她出了什么事?!”
“算你還有點良心,還知道自己連累了多歡。”
也不敢多話,我一個勁兒地點頭,把錯失往自個身上攬;然瑾瑜公子大約是覺得我真慌了,也是嘆了口氣,眉宇間多了些愁色。
“因為你,多歡在中毒情況下強行動用真念,差點害得她走火入魔;眼下性命雖無虞,可我這三年來為她恢復真身的努力,卻是因你的緣故一夕盡毀。”
我當時跟被雷劈似的,懵了好半天,才結結巴巴地問到:“意思說,多歡因我的魯莽而走火入魔,以后不能再恢復正常年齡的樣貌?”
“流花跟你說了多歡的事?”
我點頭如搗蒜,人急得更是淚打轉,不停地自責到:“我真不是故意害多歡的,真不是!要是我早一點知道這些,我當初也不會貿然下這個糊涂決定!救一個,又害一個,我真是愚蠢至極!”
說著,我眼中淚子就猛掉,心亂得跟沸粥似的。
“事已至此,你再自責也無濟于事。為今之計,也只能為多歡另尋良藥,以彌補她今日之損;好了,你也別一個勁兒的自怨自艾,多歡她并不怪罪你什么。”
瑾瑜公子此時探出手,捂著我淚痕四溢的臉頰,輕輕擦拭間,又說到:“我生氣是一碼事,但我更想你明白,多歡對你是毫無戒心的信任,也希望你不要借她的真心來做盤算;這樣的回報,很讓人傷心。”
“不會了,以后再也不會了我。”
抬起頭,我自顧自地撇去另一半臉頰上的淚水,以承諾的口吻應答上:“等回了天欲宮,我就去跟薛陽學醫術;只要一日多歡不恢復真身,我就一日不離開天欲宮,長長久久地守著她。”
“好,你這保證我替多歡記在心頭,看看她是不是救錯你。”
仍低著頭不語,瑾瑜公子轉而摸了摸我的頭頂,言語溫柔地問到我:“除了多歡,你難道沒有別的人想問?”
一瞬間反應到什么,我驚錯地抬起頭,半響,才低聲說到:“這下小光應該可以松一口氣了,好不容易地完成了任務。她回千名山去了嗎?”
“沒有,我將她留在了景逸院中養傷。”
瑾瑜公子笑了笑,又說到:“她畢竟是你身邊的玉奴,且這次托了你和多歡的福,才能順利完成奴晉任務。想來她也想留在你身邊,報答你這番苦心成全。”
“我幫她,并不是為她報答我什么;她既然認準天欲宮給她指的路,若留在我身邊,想來日后也是有害無利的,不如早些送她回千名山吧。”
“再說吧。恩情這東西,很難計較清楚的;再者小光這一次,也并非出色的完成任務。萌芽過早地見到陽光,對其成長,也不見得一定好事。”
“您,您不認可小光?”
似乎意識到什么,我當即驚聲問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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