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夷異動?
不敢輕易忽視間,我立馬詢問到慕容曜:“她說得這些,可有風聲?”
慕容曜搖搖頭,又極害怕我在這環境中久留隨時會毒發,轉而焦急地催促上:
“她向來擅長蠱惑人心,不要固執了,此女的話分毫可信度都無,我們還是及早返回行宮,壓毒才是最要緊的事!”
“是不是蠱惑人心之說,日后自有分曉,畢竟南夷鐵騎十萬,一人一腳,足以將太鄴城踏平。多好的機會啊,如今天下紛爭再起,正是男兒建功立業的大好時候。”
說著,周暮雪望向另一頭佇立不語的澹臺無垢,儼然目光中多了分央求:“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瑾瑜,你難道真想把自己的眼界放在小小的一塊西疆上?這不僅是我送他們的大禮,也是我最后能為你做的事情;你潛龍在淵已久,此時風云聚會,還要猶豫到幾時?!錯過了這個絕佳機會,或許就是一輩子都不會復來了。”
“阿雪,你這個夢太固執了,也徹徹底底地毀了你自己。”
仰頭凝看了周暮雪許久,澹臺無垢平靜無瀾地說到:“你制造出的這場大火,不會燒出一個鳳凰涅槃,只會留下一個永不能實現的絕唱。我懂你,但你始終不懂我,這是我們無法產生共鳴的地方。”
“不,我比任何人都珍惜你,愛你,我把你的一切當做自己的一切,認認真真,也竭盡全力地實現著我們一個個對未來的計劃。你難道真要一輩子做那個被澹臺家遺棄掉,時時抬不起頭來的孩子?用自己的實力向那些曾辜負你的人證明,他們當初的選擇是多么錯誤,多么荒唐!亂世當道,強者居之,你不該是這般意志消沉的人,不是!”
“若真按你的意愿做了,那豈不是著實當時那些冤枉他的詆毀?”
仇恨這個東西,有時本就是模棱兩可的,你沒有機會的時候,它顯得特別清晰,然當機會來臨時,它又顯得格外模糊。
我喃喃道:“報復自己曾不平的遭遇,不過是圖一時心頭之快。我親身經歷過,然那樣的過程并不是想象中的大快人心,反而,越發反感那樣抱著執念的自己;想當初,我李家滿門血仇得報時,死了一個罪有應得的仇人,然卻有無數無辜之人為此改變了一生命運,下場凄涼。證明了自己的存在感又如何,我死去的家人不會活過來,許許多多曾親密無間的人也與這樣的我背離;余生僅余恨去后的空虛寂寥,何其悲哀。”
“你的大道理,真是一套一套的,不嫌自己惡心嗎?我行我路,我有何錯之有,錯就錯在天意弄人,造化不公,叫我們這些渺小之人不得爭,不得算!”
推己及人,我有什么權利說周暮雪是錯的,而我就是對的?沒有絕對的對錯,更何況,我曾經也是如她這般執著于不平的人,有過之而無不及。
過往的風忽然間急促了些,煽動這那些火焰,發出“滋滋”聲,越發瘋狂地吞噬著清湘行館的一切。
何事染凄涼,道不盡,述不完。
正在人心浮動不止間,忽然一支羽箭破空而出,急速奔向周暮雪那頭;只聽到一聲極哀的悶哼,不等在場人反應,那支羽箭就出現在周暮雪胸口上,倏地染出了大片觸目驚心的紅。
而片刻,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匯聚到身后不遠處的發箭者,他依舊端架在半空中的弓,弦還在不住地震動著。
澹臺明忠像一座巍峨不屈的大山立在人前,表情間掛滿不能容忍的怒色。
“如此烈火之下,也燒不干凈你這女人的心思歹毒!澹臺氏家訓,守正溯源,勿行亂世之惡;你蠱惑我兒行不義不忠,老夫今天就為天下除你這一害!”
因體力不支,周暮雪“咚”一聲跪在屋頂上,四面騰起的熊熊烈火,將她人映照的扭曲魔幻。
“你兒?”
聲音如地獄深處傳來的惡鬼聲,周暮雪捂著傷口,強撐起半邊身體,說到:
“當初你不顧骨肉情分,對瑾瑜趕盡殺絕,你何嘗念及過他是你親生子?老匹夫,所有人都能站出來指責我的不是,唯獨你沒這個資格!”
“死到臨頭,還滿口猖狂。有些東西,不是嘴上說說就能斷得一干二凈的,我和他關系再不濟,再不和,那也是我們澹臺家關門后的家事,輪不到你個居心叵測的丫頭片子指手畫腳。”
“真可笑,真真可笑!瑾瑜,你自己看看,聽聽,這位澹臺大人,曾經對你厭惡入骨的大仇人,居然在這個時候跳出來與你認親,是不是覺得很惡心?!”
而此時,忽然澹臺無垢所在的位置人影一失蹤,片刻功夫,人又出現澹臺明忠身邊,猝不及防地奪走了他手中的弓。
雙手齊使力,那張弓頓時在面無表情的澹臺無垢手中斷成了兩半。
“我對他的惡心,早就無感了。”
一聲冷不丁的應答,隨后,澹臺無垢忽然探出手,一把掐住毫無防備的澹臺明忠。
“北燕麾下的一條看門狗,除了會搖尾乞憐巴結他的主人外,什么人都敢張口亂咬。”
“逆——逆子,你,你知道,你竟敢!”
面對手下氣息漸急促的澹臺明忠,澹臺無垢忽然又了妖魔化的變化:“我不僅敢,而且這樣的念頭在心頭整整藏了十八年;擇日不如撞日,當著這么多見證人的面,您老不妨試試我這股久藏的怨氣,能不能取你性命。”
我急喚到:“無垢,別做令自己悔恨終身的傻事!!”
“誰也別攔!”
意外的是,在這股節骨眼上,澹臺明忠忽然豁出去似的,把頭昂得老高,縱容澹臺無垢將自己拿捏在手,羞辱人前。
澹臺明忠道:“你母親拼死相護的一條命,我那欠你的一刀,終究還是要還的
。動手吧,拿出你天欲宮宮主的狠辣來,別磨磨唧唧的!”
“清楚欠我什么,很好,我成全你!”
“澹臺無垢,文博侯此時是在故意激你,聽不出來嗎?”
此時慕容曜忽然出聲,點出要害。
他道:“文博侯,此時朕才懂什么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的道理;你和令郎,處事都是如此激進之人!你讓他親手殺你,不就等同讓令郎背上不忠不義,弒夫不孝的大惡名嗎?你一輩子都在替他打算,到頭來還是將令郎毀在自己手上,不是愛,是害!”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