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中旬,最后的保潔做好后,嶄新的星茶小店開始對外營業了。
沒外人送花籃,大伙兒湊錢自己買花籃給小店貼金。
地中海藍再輕一個色號,將店面框架勾勒出來;不規則的明黃六邊形蜂巢,掛在店鋪的左上角。右上角延伸出金屬細柱,掛著一高一低兩只放大版的仿真蜜蜂。外擺的白色高腳凳上,各放一張明黃坐墊。
一如最初的畫稿。
欣悅站在純白巖石鋪就的操作臺后,戴著調皮的黃色貝蕾帽,穿著白色的細肩帶長裙,腰間系著的藍腰帶正好露出來。她高舉著被星辰嘲笑的剪刀手,沖著鏡頭露出小虎牙。
不多久,快印相機印出新店第一張店主照,貼在了操作臺一側的橡木板上。橡木板上,還貼了很多即時貼,掛了一排五顏六色的熒光筆。
星辰和王承佑按照事前規劃,白鞋、白褲,配店面藍的T恤衫,在附近派發廣告。
莫顏嘛,作為總工程師,享有優待,她的工作就是拿著相機,覺得哪里好看拍哪里。
絕對不能低估青春美少男的魅力。
星辰摸了到了街背后的補習機構門口,勾來了一群十二三歲的小孩。小孩們超闊氣,一人一杯最貴的果汁,還吩咐欣悅不著急,她們有耐心等。等的時候就對著星辰流哈喇子,毫不避諱地夸星辰真是帥呆了,帥爆了。
相比之下,王承佑就沒有那么大的收獲了。
他的帥氣,帶著一股傲然。只導致他發出的傳單被人收下,而沒有直接化為顧客。但他同樣很開心,因為同在街角派傳單的別家伙計,連傳單都沒人接。啊,這個看顏值的社會。
莫顏“喀嚓”、“喀嚓”拍下微笑周旋的星辰。這家伙最近沉穩很多,不再對她動輒擠臉,她投桃報李,對他也溫柔不少。
忙完小孩們的最后一單,欣悅朝星辰比了個大拇指。
星辰受到鼓舞,干勁十足。不懼半下午的烈日,再去發傳單。他本來要過馬路,邁出一步后,才發現對面變了信號燈。
一回頭,看見離他最近的一輛黑色車上,后排座上的車窗玻璃徐徐落下來,有人探出頭看他。逆光,那人又戴著墨鏡,看不清五官。他一皮,隨手塞了一張傳單給人家。
沒想到,那人當即推開車門,下了車。
人下車,墨鏡摘下。
星辰笑不出來了。
剛才生動的調皮一笑,迅速枯萎,取而代之的是僵硬和生澀。
“走吧,帶我去店里喝一杯。”來人看一眼傳單,語氣和緩道。聲音略略沙啞。
眩暈導致晃動的世界慢慢穩定下來,街道又重新變成街道的模樣。星辰默默往回走,全然沒有剛才的生氣。
不遠處發傳單的王承佑,第一個發現星辰這邊的情況。他立在原地,遠遠地看著。他旁邊,飛快幫他擦了一把汗的莫顏一回頭,也看到了星辰這邊的異常。
她剛要做勢奔過去看情況,就被王承佑一把拉住了:“等一等。”
隔一條并不寬的馬路,這邊,星辰往前挪啊挪,終于挪到了星茶小店門口。他抬手指了指。胳膊連平舉的一半都不到。話連一個字都沒說出口。
欣悅今日心尤其大,來人都是客。不管她們是嘰嘰喳喳幼稚而不自知的初中生們,還是優雅精致腳踩10公分細高跟的妖精。
“店家可有什么推薦?”“妖精”拖著慵懶的、略沙啞的聲音問。
“牛油果香蕉汁!”
“來2杯。”
操作臺前,靠近橡木板的位置,擺了兩把高腳凳。遮陽篷擋住了日光,店內的冷氣撲面溢出來,半下午坐在那里,還算受得住。
“莫非,你忘了該怎么稱呼我?”
星辰擠出一個微笑:“莫老板。”
“轉眼你已經流浪一整年。別來無恙?”
“砰。”欣悅敲了一下操作臺,拿空杯子指著星辰,“你怎么還不去發傳單?”
莫非,星辰口中的“莫老板”,扭頭看欣悅:“我替他買了杯果汁,等他喝完再去發傳單,好不好?”
“哦。”章老板好說話,低頭專心盛起果汁來。
兩杯果汁推過來。莫非拍拍身旁的高腳凳,朝星辰笑了笑。
星辰望一眼欣悅,望一眼街對面的那倆鬼鬼祟祟的人,終于不再像最開始那么墨跡,抬屁股坐了上去。
兩個人,背對著車水馬龍的街,面朝認真做果汁、表情超然的欣悅,開始說話。
“已經快2年了。時間過得真快。”莫非負責開場。不需要指明,星辰聽得懂。
星辰微垂著眼。袖袖巴掌大的精致小臉在腦海中浮現。星辰不由心里一驚,今日份袖袖面目有些模糊。才半個月沒有日日回憶,記憶就已蛻化了嗎?
“你走之后,我沒有了對手,緊繃的內心一下子松懈下來。我以為煎熬的日子終于可以告一段落了。沒想到,那才是噩夢的開始。”莫非苦笑一聲。她沒有看星辰,而是像星辰一樣微垂著目光,盯著手中的淡綠色果汁道。
星辰不由轉頭看她一眼。這話,他就不是很懂了。什么時候,他成了她的對手?
莫非余光瞄到星辰的詫異,微側過臉,對星辰解釋道:“我也是后知后覺,你走后才知道我暗中把你看作我對手的。我以為,我把你騙過去,這事就算結束了。”
“你很倔強,寧死不信我說的話。知道我為什么最終放手,讓你帶著我的信用卡離開嗎?”
星辰完全被莫非的講述吸引住。他盯著她化精致妝容的臉,最終目光落在她一張一翕的嘴巴上。
“因為我心虛。”稍稍停頓之后,莫非繼續,“而我之所以心虛,是因為我沒有告訴你實話。”
星辰的眼睛不由睜大一圈。天哪,近一個月,他日漸疑心袖袖的死,是另有原因促成。沒想到,居然接著就遇到了袖袖媽媽,聽到了袖袖媽媽如是說。
所謂“自助者天助”,就是指這個嗎?
“那么,”星辰穩了穩激動的內心,問道,“今天,是偶遇,還是你專程來尋我,想告訴我真相?”
莫非長發一撩:“自然是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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