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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舌張牙舞爪,仿佛一只猙獰怪獸,朝他們撲過來。
尤明許拼命伸出雙手,想要抱住他。
卻怎么也夠不著。
反倒是他,在火焰的灼燒中,還是那副冷清孤傲模樣。
她看到他眼中的黑暗涌動。
然后他毅然決然一把推開了她:“你走!”
尤明許伸手一抓,抓了個虛空。而他轉瞬就被火焰和熱浪吞沒。
尤明許猛地睜開眼,一背冷汗。
她望見白色天花板,聞到醫院特有的氣味,周圍光線黯淡,沒有開燈,也不知是什么時間。
她一動,才感覺到渾身皮肉疼得厲害。記憶也慢慢回到腦子里——她記得自己抱著殷逢,使出全身力氣往外滾。
活了。她活下來了,殷逢呢?
她手撐著床坐起來,才看到床邊黑乎乎的角落里,坐著個高大的人影。也不知他原本是睡著的還是醒著的,察覺到動靜,他也抬頭。
四目在昏暗中凝視,尤明許能看到他也穿著病號服,臉上、手上貼著幾塊紗布。唯有那雙和夢中相同的眼,定定地望著她。
“你……沒事?”尤明許開口,才發現嗓音沙啞得厲害。
殷逢此時的語氣居然淡淡的:“我被你那么緊的抱著,擋住了大半的傷害,當然沒事。”
尤明許想笑,徹底放下心來,只覺得快活極了。于是這一笑牽動了脖子上的傷口,有點疼,憋住了。這時他已從椅子里起身,坐到床邊來。尤明許用手按了按腦袋,感覺昏沉沉的,又問:“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殷逢答,“我已經醒大半天了。”
尤明許看他的樣子像是沒事兒人一樣,放下心來,又感覺自己身體除了些皮肉傷,應該沒什么大礙,但還是問道:“咱倆沒什么事吧?應該不會有什么后遺癥?”
殷逢雙手搭在腿上,答道:“都有輕微腦震蕩,別的沒什么。不過我這個腦袋你知道的,說不定會震出什么奇怪的毛病。你多擔待。”
尤明許“呵呵”笑了,然后呲牙——疼。隔著窗簾透進來那點光線,覆在他臉上。他也笑了。
然后他伸手抱住她。
尤明許撲進他懷里。
兩個人緊緊地無聲抱著。
可嘴里說出的話,卻毫不含糊。
尤明許:“你有病吧?誰讓你拿自己換我的?”
“難道讓我看著他把你帶走?”
于是尤明許將他摟得更緊。
察覺到她流露出的依賴,殷逢的心感覺更加沉溺,沉溺進那團迷迷惘惘的汪洋里。靜靜抱了一會兒,仿佛怎么呼吸她身上的氣息都不夠。
尤明許想要推開,他卻不放,把臉埋在她的肩窩,甕聲甕氣:“謝謝。”
“謝什么?”
他卻沉默。
尤明許其實明白,他會對什么耿耿于懷。她輕輕摸著他的腦袋,說:“誰讓我牛~逼?當時根本沒想到那么多,就是覺得自己一定能救出你。”
他依然沉默,手臂一扣,將她按在胸口,他的下巴正好抵著她的頭頂,繼續輕輕地無聲蹭著。尤明許被他這么“蹂躪”得微微笑了,又問:“殷塵死了?”
“嗯。”
“所以……懲罰者組織,徹底被毀掉了。”
“當然。”
尤明許慢慢嘆了口氣。
“丁雄偉上午還來看過你,跟我說會讓你好好養傷休息,半個月后再去上班。”殷逢說,“不知道他現在的話為什么變得這么多。”
尤明許莞爾:“因為他接受你了。老丁只有對著自己人,才會隆!
殷逢嗤笑一聲,聽到尤明許耳中,實在欠扁。
不過能放半個月的大假,真是好消息。而且懲罰者已滅,糾纏他們近兩年的宿敵從此不存在。頗有種從此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的感覺。
尤明許心情越來越輕松,干脆也學他的樣子,腦袋在他懷里蹭了蹭。殷逢低沉地笑了,再度恢復陰陽怪氣:“以后不能再這么冒險了,嗯?”
尤明許一巴掌輕輕拍在他臉上:“這家里誰做主,你可別忘了。更何況現在我還救了你一命,以后鞍前馬后、唯命是從,懂不懂?”
他立刻反駁:“我不是也救了你一命?”
尤明許微笑:“那不一樣,你的命更值錢。”
兩人又低低說了會兒話,尤明許指使殷逢去拉開窗簾,原來正是暮色降臨時分,外頭籠罩在一片寧靜的天色里。又讓他開了燈,給自己喂水喝。兩人都不想馬上叫醫生來,急什么,反正死不了。這樣的小傷相對于他們之前受過的傷,就跟撓癢癢一樣。
等尤明許整個人都被他伺候得舒坦了,兩個人就并排擠坐在一張病床上。尤明許的腦袋歪在他懷里。兩人靜靜呆了一會兒,她問:“要不我們接著去貴州,把沒度完的假度完?”
她心中始終有歉疚,從沒好好陪過殷逢。反倒是他,無論腦子好壞,都跟頭攆不走的驢似的,真真是鞍前馬后,跟著她破案。
殷逢卻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著。
尤明許又用頭頂了他一下,他伸手將她摟住,低聲問:“去度沒度完的假,做沒做完的事?”
尤明許默了默,“唔”了一聲。
他卻說:“可是我連幾天都不想等了。阿許,這次干掉懲罰者,誰出力最大?還被冤枉成了通緝犯,差點去坐牢。那你該不該給他獎勵?”
他的嗓音不急不徐,卻有一絲誘哄味道。哪里像當年的尤英俊,只會直愣愣地喊“我要獎勵我要獎勵”!
尤明許靠在他懷里,溫暖又堅實,她望著窗外那抹暗藍的天色,城市的燈光林立。她說:“說說看,你要什么獎勵。看看我是否給得起。”
他忽然松開她,下了床。尤明許靜靜看著他,穿著顏色寡淡的病號服,頭發也亂糟糟的,臉色蒼白,臉上還貼著塊紗布,一身藥味,沒有平時一半的帥。可他似乎完全沒意識到,在床邊單膝跪下,頭微微垂著,那俊臉竟有幾分難得的薄紅。
變戲法似的,不知從哪里摸出個藍色絲絨小盒子,打開,放在了病床上。尤明許不吭聲,他也低了一會兒頭,才抬起,染著緋色的臉龐上,眼眸清亮如初:
“尤明許,我要得不多。艱難險阻,生死禍福,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只有你是天大的事,給我痛苦給我快樂,令我崇拜令我向往。所以我只要一個你。
但是我可以給你很多。我的人,我的錢,我的門徒,還有我的瘋狂、懦弱、勇敢和善良,全都給你。換一個人不可以,這世上別的人都不可以。
把戒指戴著,以后的事,就說定了。”
尤明許擦了把眼淚,拿起那枚戒指,往右手無名指一套,說:“作家就是作家,一套一套,都是編好的詞吧?以前就算了,以后敢對別人這樣甜言蜜語,照樣打斷你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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