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繡的那個帕子,我娘帶出去被里正太太瞧著了很喜歡,讓我給她繡個插屏做壽禮。”許蘭拉著她的手道:“好姐姐,你是知道我的,我這手藝只怕是交不了差。”
要不然,她怎么會紆尊降貴地來跟這個許三春說話?
許蘭交了帕子給她娘汪氏,汪氏果然喜歡的緊,連連夸她。許蘭的眼力不夠,汪氏總是比她多活了幾十年,一眼便看出這張帕子很不一般,大贊許蘭女紅長進不少。
憑這個,許蘭成功要到了那對福豐號的銀鐲,喜不自禁。
但她沒想到,竟然會被里正太太瞧上了許三春的手藝?
這個插屏事關重大,是給南鳳鎮上保甲老太太賀壽的。對田臺鄉的人來說,管著南鳳鎮的保甲大人就是天大的人物,是眾人討好的對象。
許蘭思來想去,不能搞砸了這事,只好再來找許三春。
她沒說的是,為了能讓她安心刺繡,汪氏允諾了不少好處給她。當然,這些都和許三春無關。
不過,剛剛從陳虎口中了解到情況的許三春,卻不會被她給糊弄過去。
“我哪有時間幫你?”許三春指了指地上的豬草:“你看我要宰豬草,一會兒還得洗一大盆衣服。”
“沒事沒事,我跟我娘說一聲,這幾天免了你的活計就是。”
許三春搖搖頭:“我不做也得有人做,啞娘年紀大了……”
“我讓娘安排陳嬸做!”
陳嬸母女在許家做飯,廚房的一些粗活、院子里的灑掃都歸她們做。但一直以為,砍柴、喂豬、洗衣等等活計,都是啞娘和許三春在做。
陳嬸一片好心地幫自己,她怎么能坑了陳嬸?
“陳嬸怎么忙的過來,到時候還不是落到啞娘頭上。”許三春搖搖頭:“我就是個做粗活的命,這事你得找旁人。”
許蘭大急,她找許三春繡帕子的事,除了大哥許天佑之外沒人知道,更不敢讓她娘知道。
想了想,她道:“我讓娘這幾天多雇一個短工來,你就別操心啦!”
“當真?”許三春不信地看著她:“先說好,如果你騙我,我是不會繡的。繡插屏可得不少工夫。”
“誰騙你了,我娘最疼我,不信你等短工來了再開始繡。”離保甲老太太過壽還有一個多月,并不急。
“行。”許三春這才一口應下,道:“不過,你總該給我點好處。”
好處?
許蘭愕然。
看來許三春不是病傻了,是病精明了。往日,她可不敢跟自己提什么好處。不過,看在娘允了自己不少好東西的份上,就讓她嘗一點甜頭。
“你要什么好處?我跟你講,我沒什么東西。”許蘭的話里滿是防備。
“我要一面銅鏡,早起梳妝實在是不便。”
許蘭松了一口氣:“這好說。只是我也沒多余的,明兒讓大哥尋了來就拿給你。”
汪氏是真疼許蘭,第二日許家便多了一名短工,正是陳虎。
許蘭跟汪氏講,繡插屏需要許三春幫忙分線,汪氏沒有懷疑便信了。至于減輕啞娘活計的事情,汪氏原本是不愿的,但這事確實干系重大,加上許蘭又撒嬌,便應下多雇一人。
陳嬸聽說后,跟女兒一合計,主動去找汪氏讓陳虎來做短工。陳虎年紀不大力氣卻有,打豬草砍柴擔水這樣的粗活,他都沒問題。陳嬸畢竟對許家熟悉,不用汪氏再操心,便應了下來。
許三春看在眼里,卻是意外之喜。
給啞娘減輕了負擔,又能讓陳嬸增加一份工錢,這事算做得不錯。
許蘭再次找到她,得意洋洋:“看到了嗎,你還不信我?”
“舅母果真疼你。”許三春笑著說。
“那是當然。”許蘭的下巴抬得快上了天,將手上拿著的一面銅鏡反扣在桌上,道:“從明兒起,你就來我屋子里繡插屏。”
繡插屏不是繡帕子,她得讓許三春到她屋子里去才行。待繡完后,只要聲稱是她所繡便成。
“行。”
待許蘭走后,許三春緩緩拿起那面銅鏡,雙手隱隱有些發抖。
來到這里她還沒機會瞧見自己的長相,只有在洗衣時拿水當鏡子照過一回。但,哪里照得清楚?洗衣盆里有衣服,水也并不干凈。
在穿越前,她雖然不是什么校花,但五官精致,皮膚更是好得令人妒忌。明里暗里追她的男生不少,只是她醉心繪畫而不愛打理自己更沒功夫去理會他們。
時間久了她總是被室友取笑,再加上她神經大條的性格,便自嘲為是“一枚生活粗糙的美漢子”。
變故突如其來,讓她沒有功夫去考慮其他。
但,哪個女子不在乎自己的容顏?她也不例外。深深吸了口氣,心里默默祈禱著,慢慢睜開了眼。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心形臉蛋,窄窄的下頜曲線特別迷人,散發出一種嫵媚柔弱的別致氣質。一對杏眼美麗清澈,好似盛著灼人的春光。唇瓣柔軟粉嫩,如同最上乘的絲緞,潤澤嬌紅。
她的眼神清純明凈,面龐卻有著嫵媚風情。這兩種極致矛盾的氣質,在她的身上獲得了奇妙的和諧。既楚楚動人得想被人關在金絲籠里精心呵護,又想將她作為親生女兒一般好好疼愛。
不是傾國絕色,卻足夠惹禍的一張臉。
銅鏡“哐當”一聲掉落在桌上,許三春驚得往后退了幾步,撫著心口平緩著劇烈的心跳。
這張臉!長得實在是過分好看了些。
她當然不希望自己穿越到一名丑女身上,那也太悲催了。
但,無父無母背著“野種”罵名的她、只有啞娘一人可信任的她,有著這樣一張臉,絕對算不上是什么好事。
她總算是明白了,許蘭眼里的嫉妒是怎么回事,那些對自己指指點點的人心里的險惡是怎么回事。
原來,許蘭總是變著法子來找自己的茬、和那些看不慣自己的人,根子在這里。
許三春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嘆氣,怎么看,這張臉也不屬于鄉野田間,怪不得被排擠。她頭疼的發現,就連嘆氣,她也有一種我見猶憐的氣質。
她揉了揉眉頭翻了個白眼,無奈就連這樣不雅的動作,她做出來竟然可以用“眉尖輕蹙、媚眼如絲”來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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