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誠好一番誠惶誠恐地將花暮辰一行迎到了廳中,讓出了主位。
今日是王誠的老母親做壽,但是他哪里敢托大,早已讓人扶著王老太太候在這里,見花暮辰來了便上前拜見。
花暮辰受了她的禮,示意身后一名白衣女子呈上賀禮,道:“突然來訪多有叨擾,小小賀禮聊表心意。”
王老太太受寵若驚,連忙看向王誠,不知道該不該收。
王太太則在一旁拼命點頭,這只翠玉環晶瑩剔透,一看就非凡品。再說了,花家少主拿出手的,豈會是凡物?
王誠心里七上八下地拿不定主意,不知道是該收好,還是不收好,生怕惹怒了花暮辰。索性,他將眼一閉,由王老太太自己去選擇。
在他那里得不到反饋,王老太太看了媳婦一眼,雙手收下。見花暮辰并無不悅,王誠才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不知你們這里有何風景可供賞玩?”花暮辰用食指輕輕敲著椅背問道。
“有,有。我們這里有一條后趙河,河鮮乃是一絕。”提到自己故鄉的美景,王誠挺直了身板,道:“傍晚時分,泛舟于河上。煮上一鍋魚品茶吟詩,乃是一大美事。”
他并無功名在身,不懂這些咬文嚼字。這番話,乃是他專門到縣里請文人寫了,專門背下來,正是用來介紹南鳳鎮的。
“如此甚好。”
不知道是哪句話取悅了花暮辰,他忽地笑了起來,笑容如春光灼灼。
他這一笑,柔和了面容上的凌厲線條,再不見疏離與冷清。就好像,突然間換了一個人,如此人畜無害,卻又惑人心魄。
面對著這樣一張俊美的容顏,王誠發現連自己抵擋不住,忙低下了頭。
“方才聽見在唱戲,怎么這會沒有鑼鼓聲了?”花暮辰問。
“我這就讓人開鑼。”王誠忙應了下來,道:“戲臺子搭在后面,還請花少主移步。”
花暮辰微微頷首,一行人朝著后面走去。
在他身旁,不知何時出現一名身形瘦削的黑衣男子,低聲在他耳畔說了幾句。
花暮辰的唇邊浮起一抹笑意,吩咐道:“繼續盯著她。”
他身處人群中步履從容,卻把自己割裂開來,沉浸入自己的世界。
許三春的生平,他再熟悉不過,甚至還見過她的畫像。
是他殫精竭慮自創大陣,從異世界拉來了一個能完美契合許三春的靈魂,投入她的身體。他怎么會不熟悉呢?
花暮辰的想法,許三春自然無從知曉。她只把他當做一個偶然遇見、絕無交集的路人罷了。
這會兒,她正摸清了保甲府里的地形,趁人不注意溜進了庫房。這里原本也是有人看著的,因為花暮辰的到來,一切都亂了套,正好給了許三春便利。
她混入送賀禮進庫房的隊伍中,替人端了一個紅漆托盤。待歸置入庫的功夫,她趁亂躲在角落里。
這批賀禮放好,庫房中恢復了平靜。許三春又等了一會兒,才探出了身子,走到插屏旁邊。插屏的位置,她方才在放賀禮時就已經看清楚。
揭開蓋著插屏的紅色綢緞,許三春凝神,在插屏背面找到她預留下來的線頭。輕輕一扯,有兩根絲線便被她抽了出來。
只改變了些許,插屏上的圖樣卻發生了巨大變化。
許三春滿意地點了點頭,重新蓋上紅色綢緞。她倒要看看,今日許蘭該如何收場!
就在此時,外面傳來一陣匆匆的腳步聲,有兩個人的聲音由遠及近。
“我是怎么說的,啊?!庫房里都是緊要物事,一時半刻都離不得人!”是個嚴厲的女聲,聽起來是個管事。
“大娘您別氣,我這也就出了個恭,只離了半刻鐘不到。”這聲音諂媚,充滿了討好,“不會有什么事兒的,這南鳳鎮里,誰敢到我們府里撒野?”
管事冷哼一聲:“出恭?出恭要兩個人一起?!”
“您別氣,有冊子在,我們這就對一遍,保證不會差什么。”
“若是差了呢?”
“若是差了,我補上便是。”那人把胸脯拍得邦邦響,是篤定了無人敢和保甲過不去。
許三春聽見,心頭大急。
這會庫房里沒有來送賀禮的人,他們進來核對名冊,自己露餡只是遲早的事情。
她悄悄到了一個箱籠的背后,心頭想著對策。實在不行,待他們進來后,就玩捉迷藏的游戲好了。
那兩人正要進門,空氣中卻傳來一股燒焦了的味道。
“什么味道?”
“好像是著火了?”
兩人對視一眼,看到了彼此眼里的驚駭,再顧不得這頭,急忙朝著味道傳來的方向跑去。
許三春松了一口氣,連忙從里面出來,在門口左右張望,見并無他人,才整理衣衫走了出來。
來這里的第一個目標完成,她的心情輕松了幾分。眉目之間有了笑意,杏眼如春水般清澈動人。
她沒有發現,在一棵大樹后面,一雙眼睛正注視著她,正是方才在花暮辰身邊的那名黑衣男子。他叫做寒鴉,是花暮辰最信任的心腹之一。
看見許三春離去,寒鴉隨即跟上。少主交代的事情,就是必須要完成的法旨。
兩人離開片刻之后,那兩人重新回到庫房。管事的嘴里嘟囔著,“哪家的小孩這樣調皮,竟然點了樹葉來玩。”
他們不知道,樹葉是寒鴉所點燃。目的嘛,當然只是為了調虎離山而略施小計而已。
今日的保甲府,是南鳳鎮上最熱鬧的所在,有頭有臉的人都來了。眼看快到了開席的時辰,院子里都是忙碌來往的下人。
正堂里的壽堂已經布置妥當,正等待著主人的到來。
許三春混在人堆里面,小心地避開許家人的視線,留意著孫員外一家人的蹤跡。
不過,作為田臺鄉鹽場的大股東,孫員外在這里是說得上話的人,正陪同著一起看戲,并沒有在壽堂里。
只是因為花暮辰的到來,一眾看戲的人都顯得心不在焉,無心看戲,連過壽的王老太太也不例外。看得最專注的,反而成了花暮辰這個原本毫不相干的外人。
一聽見壽堂準備完畢,一干人等便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往壽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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