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會不清楚。
就是因為清楚,汪氏才恨上許三春。要不是她生得這幅狐媚樣子,也不會勾得自家兒子犯錯。
這句話,實在太戳心窩子。
還沒等汪氏反應過來,手上一輕,笤帚被啞娘奪走。
啞娘一臉怒容,憤怒地比劃著,“昨晚怎么回事?”她只知道一早鄧大娘要把許三春抬到孫家,沒想到還有這么一回事。
不知怎的,汪氏情不自禁瑟縮了一下。
這幾天,簡直見了鬼!就連啞娘,也敢這樣對待自己了,可笑的是自己竟然還有點害怕?
汪氏惱羞成怒正要發作,卻被啞娘狠狠地推了一把,跌到門檻外,一屁股坐了下去。啞娘的目光落在汪氏身上,好似要將她灼出一個洞來。
“你,你想干嘛?”汪氏手撐在地上,用腿蹬著后退了兩步。
啞娘想要上前,但她好像想起來什么令她改了主意。她目光微閃,隨后將門“嘭!”地一聲在汪氏面前關上。力道之大,震得房梁上的灰都撲簌簌掉了下來。
汪氏望著掉下來的灰,目瞪口呆。
“快起來吧,別丟人了!”許金水這才趕到,沒好氣的踢了她一腳。
“你干嘛?!”汪氏瞪了他一眼,手腳并用地從地上爬起來。她這才覺出屁股痛,扶著屁股哎喲哎喲地叫喚。
“別嚷了。”許金水道:“我往日怎么沒覺得,你是個拎不清輕重的?不趕緊去找郎中,跑來找她們晦氣?”
汪氏狠狠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我這是氣不過!要不是她,我兒會成這樣?”
許金水扯著她回了房,壓低聲音道:“這是怎么回事,你我心頭都清楚。你把人逼急了,都捅出來,我們許家的名聲就算是全完了。你還想不想給兒子討媳婦?”
“我還怕她?”汪氏把頭一梗,道:“她們兩個算是什么東西!這許家,我們說了算!我說是怎樣,那就是怎樣!”
“你,怎么就說不通呢?!”看著汪氏蠻橫的樣子,許金水頗感頭痛。
“我這就回一趟娘家,把我那兩個哥哥喊來,就不信奈何不了她們兩個!”汪氏越想越氣,一對借她屋檐底下過活的母女,這是要翻天了不成。
“啪!”許金水狠狠地甩了她一耳光。
他是男人,這一巴掌,可比啞娘打的要重得多。汪氏的嘴唇破了,鮮血流了下來。
汪氏一愣,隨即跳著腳質問,“你打我?你為了兩個外人,打我?”這一記耳光,是她今天挨的第三下,她實在是接受不了這個現實。
她一向潑辣,在外面也是從不低頭的那種,但在許金水面前向來不敢放肆。但今天的事情,讓她失去了理智。
許金水揚起手,怒道:“我打你,還打不得了?你別犯渾,也要學會看形勢!”
“現在許三春有里正撐腰,有織錦府撐腰,是你說什么,就是什么嗎?我跟你說,這事鬧大了,我們沒好處!”
啞娘、許三春,不能再像以往一樣可以隨意欺負。
這些話把汪氏砸得愣在當場,捂臉大哭起來。變化實在太快,讓她無法接受。
“別哭了!”許金水呵斥道:“你快些再找郎中去,我還得回鹽場,這會兒還沒下工。要不是你惹出這一攤子事,我也不用跑回來一趟。”
汪氏請來郎中,給許天佑診了脈,郎中搖搖頭道:“按說不該這樣。但天佑他脈象遲緩堵塞,恐怕是傷到了頭,才神智不清。”
“你就說怎么治吧,多少錢我都出。”
“我沒這個本事治好,也只能再開一副安神的方子。”
許天佑傻了的消息,長腳一樣傳遍了田臺鄉。
里正家里,許明駿聽見這個消息,憤憤地握起拳頭,“活該!居然打三春的主意。”
“在家里就算了,出去你別這樣。”里正看著自己兒子,道:“畢竟都姓許,省得讓人說了閑話,讓我這個族長不好做。”
許明駿點點頭,討好地笑道:“兒子知道了,也就在家說說。爹,等繡娘試一過,我們就再去提親?”
他心里,實在是放不下許三春。
里正橫了他一眼,“除了提親,你還知道什么?”
要不是兒子苦苦央求,他是絕不會同意娶許三春做媳婦的。她身世雖然讓人同情,但畢竟名聲不好,還被許天佑打過主意。
不過,眼下看來卻是正確的決定,她居然能讓織錦府的人另眼相看。憑這個,就能抵消她所有的污點。
許明駿著急,“爹,那又不是她的錯!你看我也馬上十八了,早點成親你也好抱大胖孫子不是?三春生的好,你兒子也俊,往后你的孫子啊,定然是一表人才。”
他知道他爹想聽什么。
“哈哈哈,”里正笑了起來,“這還沒成親呢,滿口胡說八道沒羞沒臊。好了好了,我答應你就是。”
“我就知道,爹最疼我。”許明駿高興得兩眼放光。
里正拍了一下他的頭,“傻小子!”他老來得子,還指望著他開枝散葉,能不疼著嗎?
這個消息傳到其他人耳中,有人說是汪氏欺壓啞娘母女的報應,有人暗暗幸災樂禍。因著許家日子算過得不錯,汪氏一向有些趾高氣昂,同情她的人卻沒有幾個。
發生在許家的事,許三春當然第一個知道。
許天佑傻了?
許三春看著窗外笑了起來,這真是現成的報應。他圖謀不軌,她自然要反抗,這個后果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不過,挺好。
她很滿意。
回想一下,這事還真跟她無關。是昨夜許金水和汪氏抬人的時候,不小心把許天佑的頭撞到了地上。
她記得那一聲,特別響。
“啞娘,這下你可安心了,眼下他們顧不上我們,沒功夫再來找我們麻煩。”
啞娘慈愛地看著她,孩子長大了,懂得保護自己了。幸虧沒讓許天佑得逞,否則她真是一死都難以贖罪。
“明兒我準備一下,后日安安心心給你過生日。”
女子滿十六歲是大事,就算眼下條件艱苦,她也不能虧了許三春。她長成了水靈靈的大姑娘了,自己總算不負重托。
啞娘的眼里,慢慢蓄滿了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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