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芳池大吃一驚,連說話都變得口吃起來,“這……這個蝎子?”直覺告訴她,被才娘發現了是她放的,恐怕會下場凄慘。
在繡學里發生的事情,才娘可是什么都知道。
“怕什么,”王麗釵白了她一眼,“不過是個死蝎子。許三春要是被嚇著了,那就是她膽子太小,怪不得別人。”
她說的也有道理,不過是惡作劇而已。
不過周芳池想了想,還是不放心,“到時候,你可要應承下來。”
王麗釵一口答應,“你就放心好了,我是那種不講義氣的人嗎?”那還真說不清楚,周芳池在心里嘀咕。
“走,我們一道去,這下你總放心了吧!”其實,王麗釵也不放心只讓周芳池去做這件事,萬一走到半路她把蝎子給扔了,自己也只有認了。
兩人的身影消失在花徑中,在樹后,于紅菱的臉一閃而逝。
吳靜心頭發慌,忙去尋許三春。因為之前不敢挺身而出,吳靜出于補償的心理,便悄悄跟在王麗釵和周芳池兩人后面的五十步開外,將兩人的行為看了個一清二楚。
“死蝎子?”許三春挑眉一笑,“多謝吳姐姐,我知道了。”
這真是在學校里屢見不鮮的橋段,可惜不管是以往還是現在,她對這種甲殼類生物就沒有怕過。更何況,那只是個死蝎子。
“你可不能掉以輕心了,不知道她們還會不會有什么陰損的招數。”見她沒往心里去,吳靜不放心地叮囑道。
許三春“嗯”了一聲,應承道:“我會小心。”
快到時辰,眾人都到教室中坐定,等待即將到來的月考。
許三春因為是頭名,所以她在最前面那個頭名的位置上半跪坐下,不著痕跡地打量著前面的案幾,心中暗自猜度著:那只死蝎子,究竟會被藏在何處?
案幾下是不可能的,這案幾不像課桌一樣有抽屜。
而在案幾上,就只擺放了她自己的針線筐,里面是她用慣的剪子、繡花針、繡繃等物。
許三春的眼睛看著針線筐,如果有蝎子,那就一定是在那里面了。除了針線筐,再沒有別的地方能藏得下。
溫芷頤還沒到,她朝著后面看去,王麗釵一臉得意洋洋。
一陣腳步聲響起,溫芷頤率先進了門,在她身后還跟了一名氣質溫婉之極的女子。這名女子做繡娘打扮,卻在舉手投足間有一種與眾不同的氣度。
許三春想了想,這是一種浸在書香中長大的味道,讓她從骨子里透出來良好的修養。這,不是她們這批剛剛只在繡學里呆了一個月的繡娘們,所能具備的氣質。
可惜的是,她的臉色看起來實在是不好,蒼白得近似透明,就連嘴唇都淡淡的沒有血色。然而這種病容,反給她增添了一種西施捧心的纖弱之美。
這是誰?
怎么會在月考這當口出現?
眾人心里都閃過疑問,起身給溫芷頤施禮,“見過才娘。”
溫芷頤微笑著還了禮,做了個引見的手勢,“她是縣學里來的丁雅琴,因身體不適來南鳳鎮上養病。從今天起,就在我們繡學修煉。”
這是,所謂的插班生?
許三春剛剛饒有興致地想完,便覺出其中的不同尋常來。這位丁雅琴,她的身份應不同尋常,否則怎么想到哪個繡學,就到哪個繡學?
就她昨日在賈佩玲那里了解到的情況,很顯然,繡娘們并不擁有想去哪里就去的自由。
待雙方見過,溫芷頤便看著許三春道:“三春,同你一樣,雅琴在縣學的旬考中連續兩次都是頭名。你的位置,就讓雅琴坐,等月考成績出來后,再決定誰坐這個位置。”
她的話,再一次證實了許三春的猜測,丁雅琴果然是有身份的人。否則,也不會讓溫芷頤這般刻意討好。
在許三春身后,是眾人幸災樂禍的目光。
她許三春不是很厲害嗎,沒想到有今天吧?這個從縣學來的繡娘,還沒考試呢,就一下子搶了她的風頭。
其實,許三春哪里在乎這個位置?對她來說,只要是想學,坐哪里都一樣。說自己因為坐在后面而學不好的,不過給自己找的一個借口罷了。
然而今天和往日不一樣,她的針線筐里,還藏著一個死蝎子呢。
瞧著她面有難色,丁雅琴輕輕咳了一聲,道:“我坐哪里都可以,才娘不必勉強。”她的聲音悅耳,卻是中氣不足的樣子,顯然她身子不好,并非這一天半天。
許三春十分猶豫。
讓位置沒問題,但萬一讓那個死蝎子嚇到了這個病弱的丁雅琴,該怎么是好?不讓,她就只有如實講出她王麗釵的惡作劇,可是這么一來,又會暴露了吳靜。
她知道吳靜的性子,怎么忍心給一片好心的吳靜帶來麻煩?
王麗釵也記起了死蝎子的事情,臉色發白。她只不過是想要教訓許三春而已,怎么就這么趕巧了?來了個從縣學來的繡娘。
她雖然驕矜自大,但這是在南鳳鎮里。王太太早就對她反復耳提面命過,對縣里的人都要格外敬著些。要是若怒了縣里的大人物,一個保甲真算不得什么。
這可怎么辦?
王麗釵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卻沒有膽子站出來,只指望著許三春不讓座。
見許三春遲遲不動,溫芷頤面色不虞。這孩子,原覺得她是個懂事的,才讓她讓出位置。沒想到,她竟然眷戀不去。
“三春。”這次,溫芷頤的聲音帶上了一絲嚴厲。
許三春無法,便起身道:“請丁繡娘入座。”說著,便去提針線筐,她想把這個惹禍的針線筐提走。
她既然已經讓座,又是才娘的一片好意,丁雅琴自然不能再說什么,便提著她自己的針線筐走了過來。
因許三春的位置在整個教室的最前面,她幾步路就走了過來。
許三春心里剛松了一口氣,提著針線筐就要離開,卻不料一只青黑色的蝎子從針線筐里爬了出來,站在針線筐的邊緣,張牙舞爪地揮舞著手里的鉗子。
“啊!”正走過來的丁雅琴看了個正著,一聲驚叫后,便軟軟地朝著后面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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