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娘,你聽我說。”許三春握住她的手道:“這件事,我們不能坐以待斃。”那魏立豪不是要在今天派媒人上門嗎?那就讓他撲個空。
硬抗,估摸著是抗不住的。這里是南鳳鎮,最大的官就是王誠,然而這個局就是王誠設下的。
從丁雅琴那里打聽到的情況,她知道無法與魏家對抗。在丁雅琴口中,安樂伯魏家算不得什么大人物,但在東烏府,魏家那就是一個龐然大物。
許三春并不打算蚍蜉撼樹。
為今之計,只有先離開南鳳鎮。
“可是三春,你怎么能走?”許三春可是登記在冊的繡娘,未經允許,甚至不能離開繡學,更別提離開南鳳鎮。
“有什么不能走的。我查過輿圖,從南鳳鎮出發,一直往南走上半個月,就能到一個附屬藩國。”
在存道樓里,許三春看過輿圖。雖然那并不是整個大商朝的輿圖,但有整個東烏府的地形地貌,以及接壤的藩國。
那個藩國不大,叫做烏海國,土地比南鳳鎮還要貧瘠,卻靠著一片大海。
在聽見這件事的時候,許三春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必須要離開。而往南走,是唯一的選擇。一路向南離開大商,到了海邊就可以找船出海。
到了那時,就是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
許三春就不信了,以她超越這個朝代的前瞻性眼光,還找不到一個生存的地方了?
這個年代航海技術有限,但至不濟,也能找一個海島安家。哪怕活得要艱苦一些,但比在這里自由。
對,就是自由。
從聽見消息到現在,許三春做出這個決定,只用了短短不到兩刻鐘的時間。對她來說,這并不困難。
南鳳鎮上的一切,繡莊的一切,都是她耗費心神所打造。原本,以為她可以就在這里安家落戶,過自己的小日子。
但是,自從知道繡娘的未來,她心里就清楚,那已經是不可能實現的夢想。
既然將來注定要漂流,還不知道命運的洪流將自己沖去何方。她為何不趁這次危機,干脆離開大商朝?
說實話,她喜歡刺繡,但對繡娘的命運并不認可。
她的靈魂,始終都并非大商朝的人啊。在她來的那個時代,動輒就是一千多公里的旅途。而她走得更遠,從現代社會穿越到了這里,不知道這該怎么算距離。
所以,她可以放棄眼下擁有的所有一切,去一個新的地方。
而對啞娘來說,這卻是匪夷所思的想法。
“你還是繡娘,能走到哪里去?就算雇騾車,你沒有路引在身,就走不遠。”啞娘堅決反對。
她不知道繡學那么多的規矩,但她從未聽說過,有繡娘逃走的例子。這只能從側面說明,繡娘離開繡學的后果,十分嚴重。
“您聽我說,”許三春極力說服著她:“我們只要先離開這里,去蘭界縣。到了那里,再另外雇騾車。”
“至于路引,我有繡娘的身份,哪里還需要什么路引。”
“三春姐,騾車雇來了。”陳惠回到院子里,氣喘吁吁問道:“你要去哪里?”
許三春摸了摸她的發頂,囑咐道:“我們出去暫且避避風頭,你也回去田臺鄉,莫被他們看見了。”
陳惠是個好姑娘,萬不能被自己給連累了。
她將一個信封塞到陳惠懷里,又拿了一些散碎銀子給她,“這段時間,你都莫要再回來了。”
“三春姐!”陳惠不接,急得眼淚掉了下來,“你去哪里,我跟著你去!”
“乖,別任性。我們必須要走了。”許三春將東西放在桌上,拎起包袱對啞娘道:“啞娘,我們走。”
然后又低聲在啞娘耳邊道:“我們走遠一些,到了烏海國就什么都不怕了。那里都不屬于大商朝,難道您不想要離開嗎?”
也不知道她哪一句,最終觸動了啞娘,終于令啞娘挪動了腳步。
上了騾車,許三春道:“去蘭界縣。”
騾車離開花花繡莊大半個時辰后,魏立豪才帶著媒人擔著彩禮,敲鑼打鼓地出現在門口。娶一房小妾不是什么大事,不需要擇什么良辰吉日。
他來得晚,還是對這件事的看重,置辦了彩禮等物。
看著眼前門板緊閉,王誠皺眉,率先走上前去把門拍得嘭嘭作響。他心頭得意,就算你關門,難道就可以拒親了嗎,未免想得太過簡單?
只是,他沒料到,無論他怎么叫門,里面都靜悄悄的無一絲回應。
魏立豪的眉頭,已經擰成了一個川字。
他一揮手,命令身邊的親兵,“翻進去打開。”
自己憐惜啞娘的身世,才以禮待之。沒想到,她如此不識趣,那也只好唐突佳人了。繡莊的墻不高,幾個人疊羅漢,一會兒功夫就翻了過去,將門打開。
“你先進去。”魏立豪想了想,還是讓媒人鄧大娘先進,“好好說,別嚇著了她。”
鄧大娘笑道:“巡檢大人放心,憑草民一張三寸不爛之舌,定然讓您抱得美人歸。”許三春的媒她沒做成,能做成啞娘的,也算報了心頭的一箭之仇。
你許三春不是很能耐嗎?到頭來,你義母也逃不了做妾的命運,看你將來怎么抬得起頭!
當初她接下汪氏的委托,將許三春說給孫員外做小妾。事情鬧得不小,然而媒卻沒有保成,還鬧得她灰頭土臉。
這件事,便讓她記恨上了許三春。可許三春轉眼間成了繡娘,她再奈何不了。沒想到,終于等來一個報復的機會。
然而她進門找了一圈,整個繡莊里空無一人。
鄧大娘咬牙切齒,什么事情一旦和許三春沾上邊,就準沒什么好事!她,竟然逃了?
“魏大人……”她斟酌著言辭,生怕這位巡檢大人發怒。
“怎么了?”魏立豪不耐煩道:“你不是說都包在你身上?”
“草民確是這樣說,可也得讓我見著人。這……這繡莊里面一個人都沒有。”
什么?
昨日他來的時候,這里明明有人!
魏立豪心情煩躁,一把將鄧大娘推開,自己大踏步邁入院內。鄧大娘吃痛,呲牙咧嘴地摸了摸肩膀,干脆腳底抹油溜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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