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三春不是個能藏得住心事的人,情緒的轉變全在都寫在臉上。她的神情變化,怎么能逃過花暮辰的雙眼?
“你又在想什么!”花暮辰忍不住屈起食指,在她光潔的腦門上,敲了一記爆栗。
“痛!”許三春摸了摸額頭,委屈地瞪了他一眼。
瞧著她的表情,花暮辰突然起了惡作劇的心思,身子忽地一歪。許三春揮著雙手啊啊大叫,差點就掉了下去。
她一把將他抱了個瓷實,如八爪魚一般攀住他。在這么高的地方,只有他才能讓她感覺到安全感。
被她這般一撲,就是花暮辰也差點沒有能穩住身形。右手猛然抓住樹枝,他看著懷里掛著的女人哭笑不得,“你明明這般害怕,偏又不聽話。”
“你這腦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呢?”
許三春拒絕回答,將頭埋在他的肩窩處,頭也不抬眼也不睜,她實在是怕極了。在這上面跟他談判,她毫無優勢可言。
花暮辰調整了一下坐姿,無奈地嘆了口氣,道:“看來我沒想錯,你果然是舍不得我。”
“誰舍不得你了?”許三春悶悶地回答。
“你不覺得,你這姿勢實在是太過……”花暮辰將“放蕩”兩個字咽回口中,他實在是說不出口。
經他提醒,許三春才發覺自己的不妥。
她整個人都趴在花暮辰身上,兩腿盤在他腰上,手摟著他的脖頸。兩人之間嚴絲合縫,沒有一絲縫隙。
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心跳。
許三春的臉,再次紅了起來。但是,這里實在太高,她又不是傻子,反正都已經這樣了,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她堅決不撒手。
花暮辰拿她沒有辦法,耐心哄道:“好了好了,我們下去。”在這樣下去,他真擔心會忍不住。
在她身上,自己總是有一種本能的反應。
許三春不敢再說什么,先下去再說。
寒鴉領著人候在下面,聽見樹上傳來的聲音,垂頭低低地笑。他和大小姐不同,不論是誰,只要能讓少主開心就是最好。
他原先以為,少主已經沒了人的七情六欲,看來其實不然。這個許三春,能讓少主的情緒如此波動,多了不少凡塵煙火氣。
待花暮辰抱著許三春下來,寒鴉越發想笑。
少主身上的衣襟前,那都是些什么?深一塊淺一塊的顏色,難道是鼻涕眼淚?這么一襲上好的袍子,就這么給毀了。
花暮辰斜了他一眼,寒鴉連忙收回目光。
“可會騎馬?”花暮辰將許三春放在馬上。
許三春把頭搖得更撥浪鼓似的,不會不會!對把性命交托給馬這件事,她十分害怕。花暮辰的坐騎十分高大,乃上好的良駒。她坐在上面,離地面至少有兩米高。
晃晃悠悠的,這感覺實在是糟糕。
連騎馬都不會。
花暮辰在心里默默念叨了一句,翻身上馬,將她摟在自己懷里,“改日教你。坐好了,我們出發!”
一行人朝著蘭界縣而去。
這里,是許三春來到大商之后,走得最遠的一個地方。有花暮辰坐在身后,她也就不怕了,好奇地東張西望。
奔騰不息的江水,就在蘭界縣城的一側,這是一座依山而建的山城。
快到縣城時,許三春一定要下馬。光天化日之下,同他共乘一騎,算什么事?花暮辰無奈,只好下了馬,牽馬步行。
少主都下了馬,屬下又怎敢坐在馬上?于是,便出現了一群人有馬不騎,下馬牽馬而行的壯觀場景。
蘭界縣很小,就連大隊行商都不會光顧,什么時候來過這樣的陣仗?走在路上的行人瞧見他們,紛紛走避。
花暮辰想了想,吩咐寒鴉,“你們在外面候著便是,就不要進來了。”他來到這里,純粹是因為昨夜氣盛,并不想擾了百姓的生活。
“是。”寒鴉拱手應了,帶著親衛退出了縣城,在外面等候他們。
花暮辰自然而然地牽起她的手,向前走去。
“你!”許三春想要甩開他,卻發現他的力氣極大,根本掙脫不了。只好將衣袖往下放了放,期望能遮住兩人交握的雙手。
只是她沒發現,她酡紅的面頰,早就出賣了她。
兩人來到一座用竹子搭起的酒樓前,花暮辰打量了一番,道:“看起來還不錯,我們上去吃早飯。”
聽他這么一說,許三春方驚覺自己早就餓得前胸貼后背。
昨日因心情焦慮,根本就沒有吃什么東西。被花暮辰帶走后,雖然睡了一個安穩覺,但接下來的一切又讓她極為耗神,腹中早就沒了存貨。
看著她的模樣,花暮辰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笑了笑,領著她進了酒樓,在二樓臨窗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這個時辰還早,酒樓里沒什么客人。畢竟,用早點的人通常都聚集在面攤、包子點心鋪,一大早來酒樓吃飯的人,畢竟不多。
這座酒樓,也是蘭界縣里,看起來最具規格的一座酒樓,想必消費也不低。
從這里望出去,就是滾滾而逝的江水。浪花拍擊在巖石之上飛濺而起,被陽光一照,反射出七彩的泡沫,旋即又消失。
花暮辰點了菜,不多時便上了菜。
一籠野菜蒸餃配了蘸醬,一碟子鹵牛肉,還有一盆熬得鮮香撲鼻的魚湯。這頓如果是早飯,也太豐盛了些!
許三春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想要說什么,欲言又止。
“怎么了?”花暮辰挑眉問道。
“呃,這個……會不會太委屈了少主您。”對自己來說,這足夠豐盛,可他是誰?他可是花家少主,世家的貴公子,只吃這個,會不會太粗陋了。
花暮辰失笑,“你以為我是誰?”
我當然知道你是誰,還用問嗎?許三春撇了撇嘴。
“我嘗過珍饈百味,也餐風飲露過。”花暮辰認真道:“人能活在這世上,就是一件幸福的事。有得吃,就更加幸福,還會挑剔?”
他夾起一個野菜蒸餃往口中送去,喝了一口魚湯,滿足地嘆道:“味道不錯!”
許三春萬沒想到,從他的口中,竟然會說出這樣滄桑的話來。他可是實打實的貴公子,不是王麗釵那等自以為身嬌肉貴的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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