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與謝映慧都非常確定,昨晚后者沒有給馬玉蓉送過任何東西。
昨天白天馬玉蓉過來做客時,謝映慧已經請她品嘗過糕點了。今日她又即將搬到馬玉蓉在報恩寺中暫住的地方去。她有什么可著急的,需要連夜給馬玉蓉送糕點去?
馬玉蓉聞言也很吃驚:“你們沒送過?那昨晚的點心又是誰送來的?”
謝映慧問她:“送點心的人就沒說自己是誰派來的?我身邊侍候的人,你應該都認得呀?”
馬玉蓉面露疑惑之色:“可是……來的就是你身邊侍候的人呀,還帶了你寫的帖子呢!”
“咦?”謝映慧不由得一呆。
謝立馬反應過來:“送東西去的是誰?瑪瑙嗎?還是鎖兒?”
謝映慧的臉色刷的白了,迅速想到了某種可能。
馬玉蓉也皺起了眉頭:“我知道瑪瑙背主的事,怎么可能會相信她?至于鎖兒,慧姐兒昨天也跟我抱怨過了,不過我不認得她的臉。昨晚來的是兩個婆子,我都在你那兒見過,臉熟得很。”
謝飛快地問謝映慧:“先前你說查出來不大可靠的那些下人,因你說要自行處置,叫我別管,我就沒過問。你到底是怎么處理他們的?”
謝映慧面色難看地回答:“賣給了可靠的人伢子……我知道不能在京城賣了他們,會被平南伯府帶回去。正好廚房的劉婆子是個老實人,她說認得一個口風很緊、做事實誠又知根知底的牙婆,專在京城與蜀地做買賣的。她年輕的時候,就是這個牙婆的父親把她從蜀地帶到京城來,賣作了丫環。我們把人賣給那牙婆,直接將人拉到碼頭裝船,直送蜀中。除非平南伯府特地派人去蜀中將他們贖回來,否則他們再也不可能出賣我。”
這個法子也不能說不穩妥,只是有一點,恐怕謝映慧忽略了。
劉婆子說是婆子,其實只有四十歲左右,她年輕時做丫頭,自然是賣進了曹家,才會成為曹淑卿的陪嫁,入了謝家的門。當時曹家已是手握西南軍權的高門權貴,就算尚未成為外戚,也不可能隨便找個牙婆買小丫頭,要找也是找知根知底的牙行。劉婆子說的那牙婆能把人賣進曹家,絕不可能與曹家全無瓜葛。
更何況,以曹家對“西南”地區的影響力,只怕在蜀地也是能說得上話的。謝映慧把下人賣給那牙婆,就算對方本來沒什么想法,只要那些下人跟她多說幾句,也能哄得她把人轉送往平南伯府。難道謝映慧一個深閨弱女,還能追蹤牙婆的行蹤不成?
謝映慧聽妹妹分析完,臉色已經慘白得不能看了。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一時疏忽,竟會給好友帶去那么大的危險——還好那兩個婆子只是去送個糕點而已,萬一是借她的名義把馬玉蓉拐到什么僻靜之地,那可怎么辦?!
馬玉蓉在驚訝過后,反倒比謝映慧本人要淡定些:“沒事,我身邊也有許多人侍候,就算那兩個婆子能到得我跟前,也做不了什么。更何況,平南伯府是想攀附我,攀附我母親,哪里就真敢行什么惡事?”
謝嚴肅地問她:“若你不是跟我大姐約定好了要一起住,方才也恰巧撞上糕點這個話題,把事情給揭開了,那等你下次再遇到那兩婆子給你送信送東西來,你還會相信她們嗎?”
馬玉蓉想了想:“會信的。我不知道她們是被慧姐兒攆出去的人,見她們行止如常,帶來的也是慧姐兒常提起的東西,用的帖子上頭還有慧姐兒的筆跡,斷沒有生疑的道理。”她與謝映慧做了半年的密友,后者身邊的下人,對她也頗為了解,還真叫人防不勝防。
不過馬玉蓉仍舊認為,那些婆子只是送點東西來,對她造不成什么危害。謝映慧從來不會無緣無故約她去僻靜陌生的地方,她要出門也會事先請示過母親永寧長公主,并帶足了隨從,所以不存在能被人算計陷害的可能。
然而,看過不少小說電視,腦洞更是比這個年代大部分人都要開得大的謝卻沒那么天真:“只要你相信了那兩個婆子,她們多去幾回,送些小玩小意兒的,讓你漸漸麻痹大意了,哪天她們再給你送一封所謂的大姐親筆信,邀你去城中某個繁華地區的茶樓、商鋪什么的見面,再叫你少帶些隨從,你會不會信呢?”
這回馬玉蓉就沉默了。她仔細想了想,覺得自己有很大可能會相信,因為她與盧飛云、謝映慧從前并不是沒有過相約去逛商鋪,買各種胭脂水粉、綾羅綢緞、古董書畫的時候。謝映慧若“約”了她,她是不會起疑的。如果是約在繁華擁擠的大街,她也不會帶太多的人,免得勞師動眾。但如果真的到了什么商鋪后院、茶樓雅間……就算身在鬧市,也未必就安全無虞了。
謝映慧緊緊抓住了謝的手:“他們瘋了!曹文衡,曹文鳳,還有舅母……他們真真是瘋了!他們到底想干什么?!借我的名義把玉蓉拐騙出去,就只是為了讓曹文鳳跟她套近乎,好爭做馬二哥的續弦么?我從前真是太天真,竟然會相信他們的謊話!從頭到尾,他們打的就是玉蓉的主意!所以他們毫無顧忌,膽大包天,因為他們相信,只要算計成功,長公主與馬家人也不敢聲張,只會硬生生認下這個大虧,甚至還有可能會為了玉蓉,替曹文衡說好話爭取襲爵……”
“他們這是在做夢!”不知幾時從書房走了過來的馬二公子陰沉著臉站在門外,身后還跟著一臉震驚的謝顯之。
謝映慧渾身發抖,滿面淚痕地抱住馬玉蓉:“是我大意了!我差點兒害了你!”
馬玉蓉反過來安撫她:“沒事,也是我粗心,明知道你攆了不少下人,卻沒有細問攆的都是誰,才會被那兩個婆子騙到了。如今能及時發現平南伯府的陰謀,也是你們姐妹二人的功勞。你用不著為此而覺得愧疚。你又不是平南伯府的人,他們千方百計算計你,難道還要叫你為他們承擔責任么?”
馬二公子沖著妹妹與謝映慧、謝點了點頭:“這話是正理。我母親是個恩怨分明的人,知道罪魁禍首是誰,不會遷怒到謝大妹妹身上的。”他又對馬玉蓉說,“這事兒小妹需得盡快向母親稟明,好讓母親去教訓那膽大包天的曹家人。”
馬玉蓉鄭重點頭,又對謝映慧道:“你就隨我回去,也不必驚動外人。倘若平南伯府再派那兩個婆子來騙我,有你在,也可以當場拆穿她們。到時候我就讓我母親去質問平南伯夫人,還有承恩侯與承恩侯夫人。就算他們兩房人翻臉了,也依舊是一家子,做族長的難道不該管束族人么?
近日曹文泰一直在想辦法討好我母親和哥哥們,擾得我煩心。等我們把平南伯府做過的事扔到他面前,看他還有什么臉再跑來聒噪!這種事就算鬧到皇后面前,也是曹家沒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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