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金鈴用湯勺舀了湯在喝,聽趙老夫人這么一提醒,立刻扔下勺子,從自己的脖子里抽出一個紅繩,只見上面掛著一個碧玉平安扣。
“這是哥哥留給我的,但是嫂子已經病了,可哥哥還是把這個五臺山開過光的平安扣給了我。”趙金鈴急急忙忙地給趙老夫人解釋。
“哥哥去世的時候,那時候趙岌和楊白露剛生養程哥兒沒幾年,家里也沒個長輩,趙嵐小時候身子又弱,哥哥在世的時候還想過,能不能讓我把嵐姐兒帶到崔家去將養一段時間。”
那時候你不是不肯嘛。
趙老夫人暗暗腹誹。
“嬸母,您看啊,趙嵐本來就應該是我崔家人。對,回頭我就拿著這塊碧玉平安扣給趙岌看去,看他還記不記得得他親爹的遺愿!”
就在這時,張媽媽的聲音突然在院外響了起來:“夫人,岌大爺回來了!”
趙金鈴一聽,立刻放下筷子,提著裙子就往外頭跑,都沒跟趙老夫人打個招呼說一聲。
趙老夫人看著趙金鈴那癲瘋樣子,鄙視地“哼”了一聲,見靈芝掀著門簾進來,吩咐道:“給我重新盛碗湯!”
靈芝聽了,知道趙老夫人心中厭煩。不僅給她重新盛了碗湯來,走的時候把趙金鈴用過的碗筷也都收了干凈。趙老夫人這才定定心心地用起飯來。
趙金鈴急急忙忙奔到二門,看見正在往里頭走的趙岌。
“趙岌!”趙金鈴大聲叫道。
天色已黑,趙岌猛地聽見這么一聲驚天動地的吼叫,嚇了一跳。
就著小廝手里的燈籠仔細一看,才發現迎面而來、怒氣沖天的趙金鈴。
看見這樣的趙金鈴,趙岌心里也是一陣膩煩。
他不知道這些年在姑母身上到底發生了什么。
許多年前,趙金鈴與自己也不親近,但至少知書達理,是她們這輩里頭,趙家姑娘中的佼佼者。
外人聽說趙金鈴,都免不了稱贊一句“氣質溫婉、蘭心蕙質”。
雖然是趙老夫人的父親趙侍郎幫著牽線,趙金鈴才嫁進了崔家這樣的百年世家。可是說一句不中聽的,如果不是祖父和父親的學問浸養著她,她能從眾多的趙家姑娘們中脫穎而出嗎?
沒想到她嫁入崔家,不進反退,怎么變得如此惡俗了。
趙岌站在原地等著趙金鈴,見她走近了,向她作揖:“姑母。”
“你還知道我是你姑母!”趙金鈴喝聲罵道。
趙岌被趙金鈴罵得一頭霧水。
他看了看趙金鈴身邊的張媽媽。
張媽媽忙給他解釋,下午楊白露如何不懂禮數,頂撞了趙金鈴,還晾了她一下午,連茶水都沒有人添云云。
趙岌聽了不以為然。
楊白露是自己娘子,她什么性情自己還不知道?
肯定是姑母說了什么難聽的話,或者是提了什么過分的要求,白露才會這么發作的。
趙岌便不太愿意理會趙金鈴,含糊道:“我代白露向姑母道個不是。只是今日已經晚了,又是在外頭,天寒露重的,姑母有什么事,我明日早點回來,再與您商議吧。”
說完,趙岌便要往自己院子里走。
“我話還沒說完呢!”趙金鈴嚷了起來,聲音尖破,引了其他二門媽媽都在探頭探腦。
趙岌的臉色開始難看起來,他轉過身問道:“哦?姑母還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說?”一副東風吹馬兒的漫不經心。
趙金鈴剛想再發作,但是考慮到還要與趙岌商議大事,便硬生生地把火氣壓下來,對趙岌正聲肅然道:“我是要與你商議顥哥兒和嵐姐兒的婚事!”
趙岌用眼神掃了掃周邊。
即便是天黑了,周圍還是有些往來的下人,還有離得不遠的二門的婆子們,趙金鈴的聲音也不小,周邊的人肯定都能聽見。
不顧禮數!
趙岌很生氣。
不說自己厭惡趙金鈴現在的態度,單單就論趙金鈴曾經設計想把趙嵐推到高安面前,他就不再尊敬這位姑母,甚至有點不想認她。
崔顥的確是個有前程的崔家子弟,可是如果有姑母這樣婆婆,崔顥日后就是再出息,趙嵐也不會幸福的。
趙岌又看了看趙金鈴,她穿著尋常的對襟比甲,一看就是從內院匆匆趕來的,看得出來是為了專門在門口堵住自己。
有預謀!趙岌想到這里扭頭就走。
“趙岌你給我站住!”趙金鈴尖叫,她攔住趙岌的去路,從脖子里抽出那枚翠綠色的平安扣。
“你看看這是什么?!”趙金鈴把玉扣從脖子上取下來,紅繩提在手上,玉扣垂落下來,落在了趙岌的眼前。
那是父親的平安扣!
不,確切說應該是父親想送給母親的平安扣。
父親一生清廉,平時省吃儉用,積攢了好幾年,才買了這樣一塊平安扣,在山西的時候,請五臺山的大事開光,想送給病重的母親用以辟邪。
誰知,母親還沒來得及掛上,不巧被回來探親的趙金鈴看見。
她厚顏無恥得說自己也很虛弱,常常難以入眠,有了大師的開光肯定能好好睡覺。父母心軟,想到她平日在崔家也不容易,便將玉扣送給了唯一的妹妹。
“你還記不記得,哥哥嫂嫂給我這枚玉佩的時候,還說過一句話?”趙金鈴問道。
趙岌的目光從玉佩轉向趙金鈴。
“哥哥嫂嫂希望我帶著趙嵐去崔家!”趙金鈴大聲說道,“他們想讓我帶著嵐姐兒,想讓嵐姐兒跟我這個姑母親近!”
趙岌回憶起來了,父母曾經的確有過這種想法。
那時候母親重病,楊白露剛接手中饋,家里正是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
不僅那時候希望過,就是母親臨去世之前,楊白露剛生完程哥兒,父親也曾經這樣希望過,嵐姐兒身子弱,母親和楊白露那時候都有些自顧不暇,更不要說好好照顧嵐姐兒了。所以,父親那時候想自己的妹妹那時候能幫他們一把。
但是楊白露很干脆地拒絕了。她說崔家有崔家規矩,帶著趙嵐回去,家里會以為她隨便給崔顥定了婚事。娃娃親在崔家是絕對不被允許的。她也是人家媳婦,怎么做得了主呢?
父親見她為難,也就作罷了。
現在,她竟然還好意思拿這個出來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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