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人靜默,神色各異時,皇上打破了沉默。
顧清歡語氣肯定:“臣女自然不是衛子悅之女,臣女的娘親……”
答案,原來這么簡單。
如顧清歡所說,在場眾人聽到這個名字后,皆露出疑惑的神色,并不認識這個所謂的“小七。”w8.RG
顧清歡并不意外,她垂下眼眸,平靜的說道:“這就要從二十二年前,衛國公造反失敗,衛子悅逃亡的那一日說起,與衛子悅逃亡的,不止衛子悅一人,大概……是兩人。”
“除衛子悅以外,與她一同逃亡的,還有另外兩人。”
顧清歡斂起多余的情緒,繼續說道:“那兩人,不是外人,正是衛國公為他心愛的女兒,從小費心培養的死士!”
最后二字,顧清歡的語氣有些重。
“衛國公造反失敗,大勢已去,想要在遍布皇帝圣威的大璋王朝下逃亡隱匿,并非什么簡單的事。”
顧清歡又拍了一記皇帝的馬屁。
這一次,皇帝有些哭笑不得,他能看出來,顧清歡的情緒有些沉重,這種情況下還要開開玩笑,顧家人真是……
有趣的很。
思及此處,皇帝忽然想起,二十多年前,顧家為了助他平反,老永安侯失去了唯一的弟弟。
那時,尚且壯年的老永安侯一夜白發,老的不成樣子,沒過幾年,就去了。
皇帝心中一嘆,眼中掠過一絲傷感。
“既然無法輕易逃亡隱匿,不如做一個障眼法。”
這時,顧清歡的聲音響起,打斷了皇帝的回憶,“讓衛子悅‘死’一次,給那些追兵一個交代就好了。”
聽到這話,眾人一怔。
話說到這份上,他們隱約明白了什么。
“可衛子悅怎么能死?”
顧清歡又道:“所以,死的不能是衛子悅,可必須要給身后的追兵一個交代——那么答案就很明顯了,那兩名死士,其中一名要為了衛子悅去死,換上衛子悅的衣服,梳與衛子悅一樣的發髻,被另一名死士殺掉,劃爛臉,讓人無法分辨她的容貌,代替衛子悅,落入追兵手中,帶回去交差。”
“……正常情況,理應如此。”
顧清歡抬頭,看向眾人,扯了扯嘴角:“可如果,那個死士不想死呢?作為死士,為了主人去死,是應該的,想必大家也覺得這樣才對吧?”
“可如果,那個死士是以另外一個身份來做出選擇呢?”
顧清歡話鋒一轉:“她若是以一個母親的身份,做出了想要活下來的選擇呢?”
一旁,顧景行渾身一震,他看著顧清歡,對上那雙帶著悲傷,微紅的眼眸,終于明白自己的妹妹,到底因何這般傷心。
不知不覺,顧景行的眼中,也泛起一層水霧。
“想必大家也該明白了。”
顧清歡緩緩說道:“那名以母親的身份,做出了‘想活下來’選擇的死士,小七,就是我的娘親,艾予戚。”
“四十多年前,我娘親作為孤兒,被衛國公選中,做了衛子悅的死士培養。”
“二十多年后,我娘親犯了死士不該犯的大錯,她喜歡上了一名男子,并與那名男子有了愛的結晶。”
“二十二年前,懷有身孕的她保護衛子悅逃亡,卻不曾想,躲過了追殺的她,卻還要為了衛子悅而死,且是帶著她腹中的孩子一起死。”
“我娘親……選擇了背叛死士的職責,作為一個母親,選擇了活下來,于是殺掉了她的主人,衛子悅,還有那個準備殺了她的另一名死士。”
“可是,我娘親并沒有直接離開。”
“我娘親……將衛子悅葬了。”
“所以,二十多年來,所有人都找不到衛子悅。”
“因為,所有人都以為衛子悅活了下來,隱匿暗中,等待時機報仇,于是忽略了地下,沒能找到那兩具被深埋土里的尸體。”
顧清歡看向皇上,眼淚落了下來,她哽咽的說道:“盡管在大家的認知里,衛國公之女衛子悅才有活下來的機會,我該是叛賊之后,才符合部分人的期待,故事的發展……可是,現實并不會像故事那樣戲劇化的發展,現實會比故事更加故事。”
“貴為國公之女的衛子悅死了。”
“命賤如草芥,不該掌控自己命運的死士小七活下來了。”
“我的娘親,就是那個眾位大人從不曾聽過名字的,一直躲在暗處的死士,小七。”
顧清歡的聲音逐漸加重,所有人清晰聽見了她帶著憤怒,像是想要發泄什么的聲音——
“我,不是什么國公之后,我的娘親,只是一名甚至沒有姓氏,不為人知的死士!”
“我永安侯府,不曾背叛大璋王朝,不曾與叛賊勾結!”
“我永安侯府,忠心為君,即便為了大璋去死也無妨!”
“我永安侯府,絕不接受任何奸人污蔑,壞我永安侯府數百年數十代人的名節骨氣!”
“一共三人。”
這時,一直沉默的言昭開口,補充了顧清歡的話。
顧清歡聞言,微微一頓,她看了眼言昭,眼角微紅,輕聲道:“一共三人嗎……原來是三個人啊。”
話語間,帶著些許心疼。
眾人并不清楚,她到底在心疼什么。
在這樣的鐵證下,顧清歡還能怎么辯駁?
“這么說……你不是衛子悅之女?”
顧清歡,難道不是衛子悅的女兒?
眾人聞言,皆是一愣,這話是什么意思?
一旁,顧何氏站在椅子邊,不知何時,老淚縱橫,她終于知道,二十多年前,那個懷著他們顧家血肉的女子,到底是經歷了怎樣的痛苦磨難,才來到他們的跟前。
“小七?”
聽到這個答案,皇上微微一愣,“她是……?”
他的妻子,小七……
那個承載了他所有愛意,于是被他取名為艾予戚的妻子,從未騙過他。
聽到這話,一旁的顧以賢終于明白了什么,眼圈微紅。
原來……是這樣啊。
如他那般誠實,不顧一切愛著他的妻子那般,他的妻子,也是拼盡一切,來到了他的身邊。
諸多證據已經表明了她的身份,不是嗎?
最好的證明,就是從知秋房里搜到的暗器、秘籍。
說到這里,顧清歡的眼神溫柔了一些,還帶著些許自嘲:“臣女的娘親,不僅不是衛子悅,甚至是一個,說出來大家都不曾聽過,沒有姓氏,不知父母的女子,她叫……小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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