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說長不長,一晃而過。
被宮婢從屏風后面請出來,柳玉笙看都不看老皇帝,舉步準備往外走,卻被攔住了。
柳玉笙交疊的雙手漸漸收緊,回頭,對上老皇帝深幽莫測的眼睛。
隊伍起行,繼續往皇家寺廟行進。
龍輦在隊伍的中間,半透明的明黃帷幔極為引人注目。
偶爾有風拂過,將帷幔舞動,能看到龍輦里時隱時現的身影。
到達皇家寺廟以后,皇上帶領皇室子弟進了寺廟,祭拜過后繞道西涼河。
“西涼河是我們西涼的主神河,每年祭祀河神的時候,需要把一名女子獻給河神。”西涼河畔擠擠挨挨圍著無數圍觀百姓,百姓群眾有人悄聲跟身邊人解釋。
“這么殘忍的事情都做得出來,嘖嘖,你們老皇帝果真是個變態,還有你們,全是腦子糊了粑粑的蠢蛋。”懶洋洋的聲音,半感嘆半唏噓,語氣卻聽不出同情。
百姓盲目,自找的,同情有什么用?
你要真跑去他們面前大肆說一通,不定他們還會舉起犁耙子揍你。
典型的狗咬呂洞賓。
“你說話就說話,怎么能罵人呢?”
“我罵誰了?我說事實,忠言逆耳。”
兩人咬著耳朵吵上了,兩人身側還有一人從頭到尾安靜,幽深眸子淡淡凝著前方,看著拿到明黃身影走上河邊高臺上香祭拜。
距離很遠,看不清高臺上人的樣子,但是那身衣裳不容錯認。
“誒,”手臂被撞了下,薛青蓮腦袋湊近風青柏,“看到高臺旁邊守著的人沒有?你有勝算?先跟你說好,爺不送死。”
高臺周圍,帶刀侍衛嚴陣以待,隱藏其間的還有無數大內高手。
他們好不容易混在祭拜隊伍里逃離皇宮,他一點也不想再被抓回去。
那個地方真不是人待的,根本沒地方睡覺啊!
他天天窩在橫梁上把自己蜷成各種形狀,影響身體發育的啊!
最主要是,敵眾我寡打不贏啊!
他在考慮是不是先跑路,回頭再想辦法把福囡囡給救出來。
“怕死?”沉默男子薄唇輕啟。
薛青蓮點頭,“怕,怕死了!”
“不想去?”
“不想!”
“我現在先弄死你?”
“……為兄弟兩肋插刀,怎么能怕死?說去就去!”
千漪在旁邊星星眼看著薛青蓮,變臉變得如此自然,比她高明好幾段啊。
要學!
也虧得今天人異常多,到處人聲喧嘩,幾人的對話又壓低了嗓音,沒被別人聽去。
否則只要有人登高一呼有刺客,三個人準玩完。
薛青蓮悄咪咪打量了下周圍形勢,絕對暫時不說話,探手從懷里摸出兩個藥袋子,分明遞給身邊兩人,“人多的時候用這個,保命。”
千漪捏捏鼓漲的藥袋子,里面藥粉不少,“你待在宮里,去哪弄的藥材做這些?”
“太醫院。”
“……”感情他沒少光顧太醫院,怎么就沒被人發現?
眼尾瞄到女子崇拜眼神,薛青蓮到嘴邊的解釋給咽下去了。
藥材都是風青柏幫他順的,不然憑他那點三腳貓功夫能潛入太醫院?
說出來落形象,他不說。
沒理會身邊人插科打諢,風青柏視線緊緊盯著高臺上站在明黃身邊的黑色身影。
她出宮的時候,他就在她身后,看著她踏上龍輦。
只是老皇帝身邊高手太多,他沒有辦法接近,只能混在侍衛隊伍里跟著。
當時兩人被發現身份后,用薛青蓮先做出來的面具,重新混進隨行出宮隊伍時,已經是今日卯時。
期間始終沒辦法靠近長壽殿,沒辦法跟女子取得聯系。
收不到他們的消息,她就會被皇帝牽制。風青柏眼底冒出幽火,看向明黃身影時眼底殺意一閃而過。
那邊高臺上,老皇帝已經對著西涼河高聲念祭詞,隨后,兩邊圍觀百姓嘩然更甚,當間伴隨著興奮尖叫聲。
“要給河神獻祭了。”千漪收了跟薛青蓮的嬉笑,抿緊唇瓣看向那方。
薛青蓮心頭收緊,也朝那方看去,他媽的,還真用大活人獻祭啊!
而風青柏,在看到帶刀侍衛走向高臺上那道黑色身影將人綁上繩索,拉到高臺邊沿的時候,眼睛猛地猩紅。
“臥槽你先人祖宗!”薛青蓮直接怒罵了一聲,撥開人群就往那個方向沖。
他媽的那是福囡囡!
西涼皇那個老不死的狗東西要把福囡囡拿去獻祭!
剛跨出一步,身后就有一股迅猛力道將他往后拖回。
“風青柏你他媽是不是神經病?要來救人的是你,現在動真格了你他媽怕了?!”察覺拉自己拆竟然是風青柏,薛青蓮氣怒之下口不擇言。
高臺上立即有人發現了這邊異樣,無數侍衛朝這邊撲來。
百姓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皇族侍衛一個個冰冷肅殺,誰敢擋在那里觸霉頭?紛紛往兩邊退開。
借著人群涌動出現的片刻混亂,風青柏拉著薛青蓮跟千漪迅速融入人群。
待得侍衛們趕到那個地方,人群退開的空地上,只留下幾件跟皇宮侍衛一樣的服裝,人卻已經不知去向。
“搜,掘地三尺都要把他們給我搜出來!”高臺上龍袍男子聲音冰冷。
百姓們意識到大概發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更是對此避之不及,深怕會被牽連。
場面一下子更加混亂。
此時三個打扮跟尋常百姓一樣的人正擠在人群里,隨著人潮流動方向往外走。
“你給老子放手!你怕死就閃開,爺一個人去!”那是西涼河!河水濤濤!
福囡囡被綁著扔下去,還能活?
此時風青柏眼里猩紅已經褪去,繼續把人往前拖,“那不是笙笙。”
“他媽的——你說什么?”
“不是笙笙,是陷阱,你要去?”
薛青蓮卡殼了下,掙扎力度減小,“你怎么知道不是福囡囡?離那么遠,還帶著面紗,你能透視?”
“心有靈犀。”風青柏淡道。
剛開始意識到那些侍衛在做什么的時候,他差點發狂,隨后便察覺不對。
在那種情況下,笙笙不會怕得發抖,更不會扭頭四處搜尋自己的位置。
一如他寧死也不會將笙笙拉到危險中,笙笙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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