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越寧輾轉反側,吵的老四睡不著。
側首瞥五弟一眼,梁浩銘的眼神滿是疑惑。
二人眼神陡然對上,梁越寧抿了抿嘴,之后爬了起來。
“越寧?”四哥聲音很小,像是怕吵醒床上睡的正熟的小妻主。
梁越寧步履頓了頓,“出恭。”
丟下這倆字,他大步沖向了房門,可在開門時,動作放輕,盡量不發出多余的聲音。
閃出房門之后,梁越寧又小心的合上了房門。他并沒有如他所言的那樣去茅廁,而是坐在房門口,呆呆的抬起頭,看向天上明亮的星星。
他很喜歡這樣,從小時候開始,只要一有煩心的事情,他就自己一個人偷偷摸摸的出來看星星。
娘早年娶了十夫,但其實這十夫,并不是娘自愿的。
大元的條條律例,很多都是偏向女人,剝削男人的。比如夫規,比如名司監,比如只準女人入朝當官,也只有專門為女人開設的私塾等等,就連軍營里的兵,也全都是女人,沒有男人的份兒。
女人素面朝天是正常,男人出門在外若是不戴笠帽遮掩容貌,就是招蜂引蝶不知檢點不貞不潔,就要被千夫所指,被人用有色眼光看待。
可是大元也有一條針對女子的禁令。
女人年滿二十便算是大齡,若二十還未娶夫,就由官媒介入。官媒有不少官奴,很多都是罪人之后,而通常官媒做主的婚配,因大元男女比例十比一,通常都是一妻十夫制。
兄弟們的娘,梁玉茹,當年也不知是從何而來,本是一個外地人,口音很奇怪,后來在靠山村落腳,但因年滿二十未娶,便被官媒抓了,之后領著十夫回村。但大概是因為這婚事并不是梁玉茹自己選的,她是屈服于世道和法治之下的,她對十夫的態度算不上友好。
梁越寧小時候,曾無數次目睹,爹爹們做小伏低,溜須討好,娘不至于像妻主以前那樣對爹爹們施暴,但從來都是冷著一張臉,愛答不理的。
娘的冷淡,不僅僅體現在爹爹們身上,就連對他們哥幾個,也從未有過好臉色。
他對一件事情很深刻,有一回在鎮上,他看見有人在賣糖葫蘆,就拉著娘的衣角,表達自己很想要,但娘一把推開他,一副很嫌惡的樣子。
他喊了一聲娘,一副快哭的模樣,但娘反而聲色俱厲的叫他住口,不準他喊娘,不準鬧,不準哭,不準要糖葫蘆,不準自己拉著她。
娘走的太快,當時他人又太小,跟不上娘的步伐,娘被人潮淹沒了,他找不著了,孤零零的自己一個人杵在大街上。身邊人來人往,卻沒有一個認識的。
他孤單單的在鎮上熬了兩天,餓的頭昏眼花,而神志不清時,更是抓了一把泥巴塞進嘴里。
兩天之后,爹爹們來鎮上找到了他,他當時生了場大病,娘卻不聞不問,而也是從這件事情開始,他再也不敢說自己想要什么。
他始終記得當年那個急匆匆甩開自己的背影。
仿佛他是包袱,是麻煩,從此在外面,就算是被人欺負,被人打,被人罵,他也從不吭一聲,他憑自己的力氣報復回去,他不找任何人幫忙,他逼著自己懂事,逼著自己長大。
現在,他足夠大了。
現在,他又有想要的東西了。
可是,他又該怎么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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