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秦倫大是釋然地看著永秀說:“所以我現在暫時不忙重建王廷,等到侯云帆那邊出結果,還要先恢復在建中的藥鋪改裝成住房的建設,房屋對于日本人作用不大,僥幸逃過這一劫,但對我們的作用卻是重大,上次的建筑工人都是政府那邊介紹過來的,后來調到王廷之都,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愿意來,明天我先去政府那邊看看,如果有人來最好,沒人來就從喬都調。”
棲蝶認同地點頭:“不錯,現在不是重建王廷的時候,而且稍后我們可能還要迎戰這三波栽到我們手里的日本人的幕后大老板,先養好精力備戰,不多日,這天就會到來。”
母親一聽,一詫:“啊?日本人的老板,會不會很危險?”
柳秦倫抬起與她緊握的兩只手,向母親道:“媽,相信我和棲蝶聯手,沒有敗仗,這一仗也是我最期許的一仗,只要過了這個砍,江城才會真的安寧。”
母親還沒開口,永秀搶話道:“就沖著這聲‘媽’,二姐夫,我二姐臉子薄,我臉子厚,是,現在是敏感階段,但越是敏感,是不是越應該做個好的表率呢?這個月已過大半,下個月26號就是除夕夜,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了,你和我二姐的婚禮是不是也該提上議事日程了?你們的婚期早就宣布出去了,你要是反悔,那我……”
棲蝶好不容易有了想找個合適機會表白的沖動,這下遭江永秀來了個直白的硬逼,兩邊臉上燙得難受。旁邊江永久聽不下去,直捂她的嘴,湊在她耳邊說:“別哪壺不開提哪壺,吃你的飯。”
江永秀雙手撥開江永久的手,她憋了這么些天,好不容易說到這份兒上,可不能白白放過機會:“我哪里說錯了,本來就是嘛,他倆好不容易活下來,就更是要活得高興,活得燦爛哪,每天都陷在那事里,會心里扭曲到跟景依婷一樣變態的。”
棲蝶一拍桌子,發話道:“行了,我們的事我們自己會解決,都好好吃飯,別再說了。”
柳秦倫臉子沉了沉,在他最難面對的事情面前,只道:“待我和棲蝶商量后再回答大家,吃飯吧。”
一向溫文儒雅的柳秦倫第一次當著眾人拉下了臉子,嚇得江永秀怕真的攪黃了這樁婚事,端起飯碗再不言語。
幾個弟妹為給他倆騰時間,飯后搶著收碗擦桌,棲蝶只好領了這份情,從里屋拿了兩件厚厚的及腳棉衣,把其中的一件遞給秦倫:“我們,還是去江邊坐坐吧。”
告別了悶熱的夏日,冬夜的長江沿岸邊,肆虐的江風又冷又寒地吹打著岸邊的野草東倒西歪地瑟瑟發抖,拂過人臉,便似一把利刃扎進肉里,生生地疼,一如兩人現在的心情,雙雙都處于按捺中的心徹底清醒了。
柳秦倫脫下身上的棉衣披在棲蝶身上,棲蝶又默默把衣服披到秦倫的背上:“剛剛還說我們聯手,沒有敗仗,你現在必須保護好自己。”
柳秦倫沒有倔強地和她推讓,摸出口袋里隨身攜帶的那片葉子針,把針頭對準棲蝶右手無名指上指環空出的那一格插進去,道:“終于完璧歸趙了,從我在景家舊宅發現她,這中間它多次幫我對付敵人,當初把它設計成一個武器的主意果然很有效。”
棲蝶微抵著頭,瞧著手上的葉子針終于歸位,忽然間感觸良多。
柳秦倫緩緩抬起顫抖的右手去撫摸上她的右臉。那日在墻上看到她的臉,看到她右邊臉上血肉模糊的那塊東西不見了,登時真是高興得心潮澎湃,此刻真真兒摸著真實的她,眉目間滿溢出似水的柔情,道:“‘秦倫少爺,我、我很喜歡你,我、我真的很喜歡你,請、請收下我的心意……里面有驚喜’,當時,吸引我打開這封信的,正是那種對你熟悉的感覺和最不熟悉的面容怪異,當我打開一看,果然是驚喜,但同時又擔心,我擔心你在無反駁能力之下遭到了景依婷的虐待,什么叫剜心之痛,那時候真是體會得好深刻。”
“隨著你一天一天的杳無音信,我真的很害怕你會不會是因為遭到毀容才不愿意回來見我?就算毀容又有什么關系?我愛的是你的人,不是你的臉,也許你會覺得這句話很假,就連我自己也想過千千萬萬次,如果以后日日面對你那張毀容的臉,我會怎么樣。就在我一個人冥思苦想的那些天里,我得出了結論,如果我在我們都活著的時候失去你,會比你毀容失去你更痛苦,我發誓我一定要找到你,毀容沒關系,等到喬都八城和平后,我會帶你去美國,去全世界,一邊高興地過日子,一邊治臉,人生總要把生活建立在快樂上。”
“現在,我看到你平安無事,真的比九死一生還要欣悅,確實是福至心靈。但我不敢獨自擁有你,就在莫宸晞為我擋槍的那一剎,我知道我不能再用他是童靜峰丈夫的身份來欺騙自己了,你們有著共同的童年,有著共同的回憶,但這部分,卻是我缺少的,他對你的愛比我深,也比我長,我真的很害怕會失去你,但又覺得‘失去’你,你也會同樣幸福,這兩種心態攪得我害怕黑夜,一到夜深人靜我一個人的時候,它們就會竄出來在我心里打架。”
棲蝶感動得心里一陣驟痛,借著后面那股冷風推助,撲進他懷里,雙手緊緊環著他的脖子,將他抱緊。
柳秦倫一驚一愕,對她忽然這樣熱情的舉動有些不太適應。
棲蝶還是猶豫了一下,知道她此時不開口說,后面再沒勇氣開口了。她把唇緊貼在他的耳心,運用這輩子所有的情意款款說:“我愛你……但我知道你心里有顧忌,我也有,我們不能在他昏迷不醒的情況下結婚,這樣對他不公平,對你也不公平,現在,你只要知道我的心意就好,知道彼此的心意,才能無所畏懼地對對付敵人。我們就把婚期無限延后吧,等到他什么時候醒了,什么時候平安了,什么時候幸福了,我們再結婚,那時候,再也沒有顧忌,沒有戰爭,一切都美好了。”
柳秦倫用力摟住了她,下巴不停磕她的肩,她知道他在點頭,用力點,一直點。
這個晚上,江家沒有人敢睡覺,都悶悶地坐在屋里,等待兩人回歸。
兩人肩并著肩走進屋,棲蝶一一和家人眼睛對眼睛看完一圈,在一眾滿懷期許的目光里,鄭重宣布:“正式告訴大家,我們已經決定把婚期無限期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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