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狼沒事,令得宋青小的心下一松,接著才感應到了掌心里握著的一塊冰涼的硬物。
“太昊天書!”
就是因為此物突然發燙的緣故,使得她的神境突然失控,被拉入了未知的領域之中。
想到這里,她以神識查探識海,識海里并沒有任何的任務提示。
沒有任務的提示,有可能她并沒有進入神獄的試煉,不是身在任務場景中,同時也有可能是她已經在試煉之內,但是線索需要自己去摸索。
但不論如何,目前的情況對宋青小是有利的。
她殺死了妙筆先生,與東秦氏已經結下不共戴天的死仇,根本難以修復。
而她被眾人包圍,又有善因大師這么一個入圣境的對手,在她靈力枯竭的情況下,恐怕是兇多吉少的。
這個時候若是能進入試煉場景,對她來說自然是再好不過。
她心下一松,不免握緊了自己掌中的那塊太昊天書。
此物實在太過奇怪了。
在這之前,她試過以精血、靈力契約這件東秦氏的至寶,但都失敗了。
若非抵御黑龍之力的剎那,她以信仰之力將太昊天書激活,她恐怕都要以為這件東西是屬于東秦氏的專屬,落在自己手中并無用處了。
可在最后的關鍵時刻,信仰之力及時涌出,東秦務觀出現,在關鍵時刻將黑龍斬除。
那股力量來源也十分蹊蹺,并不是她修煉而出,與靈力也截然不同,來自于純潔之心的試煉中,修士等人的信仰依托。
純潔之心的試煉里面,‘光明’派系的數位信徒需要有信仰,才會有力量的來源;
而同時,這種信徒純潔的信仰,也會化為某種力量,加持被信仰者。
宋青小以前從來沒有察覺,卻沒想到這種力量竟會打開太昊天書的封鎖枷鎖。
雖說不知道最終為什么東秦務觀的魂息幻像會幫助她,且最終棄東秦氏的妙筆先生而選擇她,但她猜測應該是跟信仰之力是脫不了干系的。
她不由自主伸出手指摸了摸太昊天書,這一摸之下卻令她吃了一驚:
“咦?‘仁’字呢?”
自她拿到太昊天書之后,因當日蘇五的話,對于這件傳聞中可能與九字秘令出自同處的寶物格外看重。
這塊玉佩她把玩得多,對其構造十分熟悉。
白玉并不大,但玉身以古篆體刻著:仁、義、道、德四個大字。
這四個大字也仿佛是太昊天書的四大秘法術能,使得天書威力無窮。
可是此時她再摸玉佩時,卻發現原本‘仁’字所在的位置,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宋青小心中的這一驚非同小可,再仔細摸那玉佩,確實只剩下義、道、德三個字了。
她皺了皺眉,心中瞬間浮出兩個猜測:
其一,仁、義、德、道四字本身屬于某種東秦務觀當年布下的禁制,里面極有可能封印著他的殘魂氣息。
一旦太昊天書被真正啟發,那么封印于太昊天書內的東秦務觀的魂息便被徹底激活。
這興許是東秦務觀當年為了維護后輩血脈所做的一種措施,若是東秦氏有人發現這個秘密,便能將此物用于東秦氏危急時刻。
而東秦務觀魂息幻像出現的次數,也可能是有一定限制的,這個限制便應該是四次了,對應仁、義、道、德。
每請出他魂息幻像幫忙一次,便有可能會減去一字。
其二,就是她將太昊天書握于手中之后,那股異常可怖的灼燙感了。
太昊天書發動之后,再度選擇回歸她的手中之后,便異變陡生,強行打開了她的神境,將她帶來了此處。
“莫非,太昊天書中,這些字的存在,封印的其實是一種進入神獄的秘門?”
每被拉入神獄一次,上面的字便會消失一個?
宋青小百思不得其解,但又覺得這件事情并不是如此簡單就能解釋的。
畢竟她此時是不是身在神獄試煉都不清楚,這些念頭也只是一種猜測罷了,無論如何,還是要先弄清自己身在何處再說。
她想起自己臨進入神境之前,倉促之下兌換的‘斗’字令。
當時她頭疼欲裂,意識模糊,也不知最后兌換成功了沒有。
宋青小正欲以神識查探之際,突然識海之中那陣‘咚咚咚’的敲擊聲越來越響亮了。
‘咚咚咚咚咚——’
那聲音越來越大,已經吵得她難以專注之時,突然聽到有人高喊了一句:
“這里還有活口。”那話間一落,有人用力拍了她一下:
“醒醒!快醒醒!”
這說話聲一響起,那敲擊得越來越急促的響聲瞬時完全消失了。
宋青小這一驚非同小可,她自認為已經清醒了許久,壓根兒沒有察覺到身邊還有旁人。
被人拍打的剎那,她渾身緊繃,不知哪兒來的力氣,用力睜開了雙目。
微弱的朦朧光照了進來,將黑暗驅散了,她身體蜷縮著鉆進了一個極為逼仄的角落之中,四肢緊縮,幾乎要失去了知覺。
眼前還有些模糊,看不大清楚,耳中卻已經能清晰的聽到‘滴滴答答’的水聲滴落,濺落到下方,發出‘咚咚咚’的清脆聲響。
莫非先前發生的一切,竟然是夢?
她動了動身體,卻覺得渾身力量都像是要被抽空,指尖轉動間,并沒有感應到銀狼的存在,令她心直往下落。
有一道陰影擋在離她不遠的地方,從逆著的光線看,隱約像是個已經上了年紀的老頭兒。
這會兒正沖著她伸出一只手,正拍打著她的肩頭。
興許是察覺到她已經蘇醒了,老人歡喜的喊: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說完,他伸手吃力的將宋青小的肩膀抓住。
那手掌抓住宋青小身體的剎那,她渾身一緊繃,身體的本能反應令她反手將這老人的手腕扣住。
不過不知為何,她身體軟弱無力,才剛將這老者一抓住,那雙臂便如面條般往下滑落。
老頭兒以為她這個動作是害怕,安慰她道:
“別怕,別怕,我先拉你出來再說。”
他年紀不小了,力量也不大,抱她有些吃力,便唯有拽著她往外拖。
在此之前,她不知道為何會出現在此處,身體被卡得很緊,拖出來的時候撞到了東西,發出‘哐哐’的聲響。
隨著那老頭兒用力一拖,好似桌椅傾斜,上方有一重物直往下落。
她昏頭轉向間被老頭兒拖出來時,恰好與那垂落的東西相撞,先是有一把濕漉漉的毛發打到了她的臉上,接著有東西滑了下來,‘哐’的一聲撞到了她頭頂處。
宋青小只覺得自己肉身的力量好像受到了限制,竟像是弱化到當年還未修行的時候。
這一撞之下,只覺得眼冒金星,眼前一黑,心中似是翻江倒海一般,竟是要吐了。
她也看不清撞了自己的是什么,下意識的伸手將那東西抱住,只覺得入手很沉,像是抱了個長滿了濕毛的大西瓜似的。
連帶著有大力往她壓了下來,其間夾雜著老頭兒的驚恐交加的大呼。
‘砰!’
滑落的重物一下壓在了她的身上,險些將她好不容易緩過來的氣壓沒了。
“快來人啊……”
那先前拽著她的老頭兒大聲的喊,同時想要將壓在她身上的東西搬走:
“你沒事吧?”
他不知為何,抖得十分厲害,興許是年紀大了的緣故,動作也不大利索,連翻了好幾下,也沒能將那東西挪開。
反倒是在推推搡搡間,令得宋青小越發難受。
不過也正是因為這一番折騰,她的意識越來越清醒,不再像先前一樣難以分清夢境與現實的差距了。
首先涌入她鼻腔的,就是一股令人窒息的臭。
那種臭味兒混雜了濃得化不開的鮮血,以及一種古怪的刺鼻的味道,仿佛像是內臟被剝開后產生的一種特殊的瘴氣,每吸一口氣,鼻子都被辣到一般,眼淚被熏得都要奪眶而出。
她想起先前捧住的東西,理智一恢復后,很快便反應過來自己抱住的應該是一顆人的頭顱。
再結合血腥味與刺鼻的味道,她就猜出這會兒自己恐怕被一具尸體壓住了。
這里是什么地方?她為何會出現在此處?救了她的老頭兒是誰?銀狼又去了何處?
重重疑問齊齊涌上她的心頭。
得知壓在身上的是尸體后,她停了半刻,蓄積了一會兒力量,接著手足并用,用力蹬踹間,使出渾身力氣,終于將原本壓在自己身上的尸體推開了。
“呼……呼……”
她大口的喘息,胸腔因為遭壓迫,這會兒隨著她呼吸的擴張間都隱隱作痛。
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她已經很久沒有過了,她在地上躺了半刻,那老頭兒喚了人回頭,發現她已經自行從那尸體之下翻出來了。
“姑娘,你沒事吧?”
老頭兒彎下了腰來,像是想要伸手拉她,又有些畏懼的感覺。
宋青小搖了搖頭,只覺得心慌氣短,這簡單的動作累得她連話都說不出。
她的眼神逐漸找到了焦距,眼前的一切便都慢慢的清晰起來了。
一個戴了尖頂草帽的山羊胡老頭兒此時正彎著腰看她,臉上帶著害怕、好奇又憐憫的感覺。
他身材很瘦,幾乎只剩了皮包骨頭,穿了一身灰藍短打,赤著雙足。
不知是不是因為宋青小的眼神已經逐漸清亮,還是因為他身后響起了腳步聲的緣故,他緊繃的表情很快松懈,看她躺在地上,也愿意再搭把手,扶她起來了。
坐起來后,宋青小才打量著周圍。
發現她先前躲的地方,似是一間十分小巧的袖珍土廟。
寬僅一米,高約一米五,一張陳舊的木桌將這袖珍至極的土廟塞滿了大半,她先前就躲在這木桌之后。
土廟之上染滿了鮮血,殘破的碎臟腸肚散了滿廟都是,有些血液還沒有完全凝固,又從黑褐色的血漿上往下淌,順著土廟的邊沿往下打落。
下方形成了數個小巧的血坑洼,她先前聽到的‘滴滴答答’的聲音,想必就是這血液滴落時發出的。
而在土廟的旁邊,一尊泥塑菩薩被人拽了出來,倒在了地面,原本抹得光亮的泥頭已經裂開成兩半,經血水一泡,化為黃泥了。
她喘了兩口氣,已經覺得好了很多,轉頭往自己的身側看去。
就見到一具披頭散發的女人尸身匍匐著趴在她身側,看不清面容。
她看了一眼,倒并不像老頭兒那樣害怕,十分鎮定的轉過了頭。
遠處有數道人影往這邊跑了過來,手上都提著鐮刀、扁擔等物,見到她的一瞬間,這些人都有些警惕,并不敢輕易靠攏。
“山叔,她是人么?”
這句話中透出的信息,令得宋青小皺了下眉頭。
“是,是人吧……”
那被稱為‘山叔’的老頭兒也有些猶豫,但又像是想起了先前拉她的那一把,感應到的她身體的溫度,底氣一下又足了很多,點頭道:
“我剛拉了她,還有氣呢,不像是入了魔。”
老頭兒似是頗有威信,這話一說完,大家松了口氣,才壯著膽子過來了。
這會兒的宋青小外表看來十分可怖。
她身上全是女尸摔落下來時糊在她臉上身上的血,既是黏稠又帶著一股腥臭。
若是一般人,遇到這種情況早就恐怕已經嚇破了膽,放聲尖叫了。
可她似是格外的鎮定,一面以手指作梳,打理著自己絞成一團的頭發,一面將臉上的碎肉血跡抹走。
其他人也十分的古怪,好像對她的表現并不訝異一般,看了她一眼后,小心翼翼的走到了那尸體旁邊,將那具女尸圍住。
一個手提扁擔的男人咬了咬牙,強忍內心的恐懼,將扁擔從女尸的肚腹側探了進去,接著用力一撬,喊了一聲:
“起!”
只見那原本匍匐的女尸被他這一撬,順利的便翻過身來了。
大家看了一眼,都發出倒吸涼氣之聲。
宋青小聽到動靜,也跟著轉過了頭,就見那女尸的臉十分恐怖,如同一團纏繞的肉筋似的,完全看不出來五官曾經存在過的痕跡了。
這是什么東西?
她先前被這尸體一撞,也沒來得及看清楚這女尸長相,此時一看,倒覺得格外邪性了。
那些纏繞的肉筋之上,似是有一層黑氣浮著,帶著一種十分古怪的邪門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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