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恩思索一刻,道:“現在外面的警察正在搜查你的下落,你的戒指我已經扔了,你說得對,你不能出去,我去想辦法。”
梁初搖搖頭,“他們早晚會去宅子里搜人,知道你不在,自然也就知道咱倆在一塊兒了。”
“我的電話也扔了。”路恩說,“這是間黑旅館,偷渡來的混種很多都住在這里。剛才我用我的手表抵房錢辦的手續,現在咱倆誰都沒錢,只能先用這些東西頂一陣子。”
沒有手機就沒有一切,沒有錢,沒有身份,就像一個孤島,與世隔絕。
梁初捂著眼睛靜靜躺了一會兒,啞著嗓子說:“現在只能先這樣吧,不過,他們早晚會查到這里來,咱們得提放著點。除了手表也沒什么可以再做抵押了,咱們這幾天就住這一間房吧,能省一點是一點。”
路恩下意識的就開口拒絕,梁初知道他性格別扭,馬上說:“你也別顧慮那么多,咱們倆那么多年的朋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看,我是孤兒一個,沒有兄弟姐妹,要不是因為一直耽擱,我早就想認你做哥哥了。”
是吧,原來是兄妹啊,他垂下眼睛,苦苦一笑。
他收了情緒,銀色的眼瞳里又恢復了溫柔的光,寬慰她,“嗯,等過些日子我掙了錢,咱們再換個地方住得好一點。”
“好。”她無所謂,繁華敗落她都已經看盡,住在哪里都是身陷囹圄。
入夜,天氣更冷了些,大概外面已經是冰天雪地,只是身處這間地下室看不見而已。
梁初一個人躺在窄窄的單人床上,完全沒有睡意。
她不想為此自困,但是僅僅一天,她的世界已經顛覆,先生還尸骨未寒,她又怎么能夠安睡。
一直自責是自己害了先生,這下,真成了實實際際的殺人兇手了。
只是東遠現在怎么樣,那些股東都亂成一鍋粥了吧?不過這些都是久經沙場的老將,肯定會穩定好局面,然后再選定繼任者吧。
只是可憐堅叔了,守護了她的父親,守著先生,現在被她這個惹禍精……唉,希望他不要太傷心。
還有伊萬,會不會因為她被軍隊里其他人更看不起?不過歐文教官會保護他吧。
一想到教官,她心內就越發難受,就算全世界都誤會她,都在咒罵她,她也不想教官對她失望。教官會相信那些傳聞嗎?是不是也覺得她是個壞心眼的惡毒女人,白白枉費他那么多次救她,保護她。
那么勇敢又剛毅的教官,肯定不會原諒一個處心積慮的卑鄙小人吧……
胡思亂想難過半天,梁初忽然想起什么,回過頭在黑暗里細細看了看。
此刻,路恩只批了塊破毯子,蜷在墻角的小凳子上沉沉睡著了,聽得到呼吸間鼻音越來越重,別是著涼了。
“路恩?”她輕輕喊了一聲。
話音剛落,黑影就一個驚醒,急急的趕到她床邊來,“什么事,是哪里不舒服?是不是要喝水?”
“沒事,我不喝。”她低聲說,“你到床上來吧,地上涼。”
“不用。”她沒事就好,路恩放下心。自己不是打算一直陪著她嗎,怎么這么容易就睡著了。他自責了一秒,放柔了聲音說:“不用了,就這樣挺好的,我身體結實得很,一點也不冷。”
“上來吧!”她堅持,“咱們擠擠暖和一點,快,我往里靠一點就睡得下了。”
“不了,這床這么小,你好好休息吧。”說著,黑影便朝墻角挪過去。
梁初也動了氣,“讓你上來就上來,別磨磨唧唧的,把自己凍病了難道還要我伺候你不成?現在可不是謙讓的時候,你要有個好歹讓我怎么辦?反正,現在咱倆誰都不能有事!”
路恩猶豫著還要拒絕,梁初賭氣似的一把掀開剛捂熱的薄被,“你不來的話我就下來了,反正要么一起睡床,要么就一塊兒睡地上,你看著辦吧!”
說完真站起身來。
梁初也只穿著一件毛衫,路恩怕她著涼,黑暗中,猶豫半晌,終于抱著毯子靠了過來。
梁初朝床里使勁挪了挪,單人床很小,讓出來的位置還不夠一個男人平躺下來。路恩想了想,坐到床角的位置,靠著床尾欄桿,斜斜靠著,一條腿還是放在床外踩在地上。
看他這么別扭的樣子她就來氣,坐起身使勁拉他,他怕她著涼,只好轉了個身,坐到床頭這邊,隔著薄被挨著他。
梁初轉過身看看,還是不滿意,伸出手扯著他袖子把他拽下來一點,不過床不單窄,還小,快兩米的大個子還沒躺平腳就朝床尾伸了出去。
無奈,她只好任他靠坐在床頭,想想,又坐起身,把自己身上的被子扯開,蓋在兩個人身上,再把他的舊毯子攤開,摞在上面。
兩床被子雖然蓋不完整兩個人,但是溫暖多了。梁初滿意的躺下來,閉上眼睛。
兩個人擠在一起果然溫暖很多,路恩比常人更熱的體溫透過薄薄的衣服,傳到她的身體,寒冷的冬夜也隨之溫暖起來。
原來以為今夜無論如何也睡不著的她,孤獨寒冷中得到了一些些溫暖陪伴,漸漸的,暫時忘記了心事陷入睡夢。
黑暗中,只余下一個修長的身形,以有一個別扭的姿勢,占著床沿一小片地方,在門縫透進的一點微光下,垂著頭,靜靜望著她長眉微蹙的睡顏。
長長的烏黑發絲混著他的銀發,糾纏,又黑白分明。
暗夜里漆黑、安靜,嗅覺卻越發分明。一陣陣帶著暖意的橙花一般的幽香,不斷在房間里擴散、彌漫,縈繞鼻端,挑逗他每一根緊繃的神經。讓他心情奇異的漸漸變得恬靜,又有些微微的甜蜜。
終于還是一夜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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