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一陣子，青姬的面前探出了一張馬臉，大概是想表示關切吧，但是青姬看到這張臉就感到心煩。

“滾。”青姬不客氣道。

“重登晦暝的感覺如何？”棗紅馬嬉皮笑臉道。

“沒空搭理你。”青姬說著，顫顫巍巍地伸出自己的雙手，那雙手在星空下顯得晶瑩剔透，那是一雙完美無瑕的手，一雙充滿力量的雙手。

那也是一雙稚嫩的手，小孩子的手。

微妙的，比來鐵鉤門之前成熟那么一丟丟，但還是一個小女孩的手。

青姬看著這雙手愣了好久。

最后，她才緩緩開口道：“一個小女孩，有著晦暝的修為，但是壽命卻所剩無幾，是不是很可笑。”

一旁的棗紅馬和凌寧面面相覷，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師傅……師傅她怎么了？”凌寧不是很理解現在的狀況，他雖然沒有陷入昏迷，但是對于剛才發生的事實在是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疇。

事實上，剛才發生的一切超出了幾乎所有人的常識，即便是公主在此，也未必能夠理解。

印修竹本身就修煉有近乎仙家手段的劍法，應該更容易理解女帝和那魔性男人的存在，只可惜他的腦回路實在是轉不過來。到現在還暈暈乎乎，索性放棄了思考。

“她手中那把斷刀，其實是帝劍碎片，可以將生命力轉化成戰斗力。”棗紅馬想了想，最后還是決定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給凌寧解釋一下。

畢竟這小子現在已經是第二鬼天，算是真正的自己人，也不用有太多顧忌。

“原本令青丘只想稍微消耗幾年陽壽，把鬼戲子打發了，能夠支撐到我破開結界便足矣，沒想到……”棗紅馬說到一半，看到凌寧茫然的表情，便又補充了一句：

“令青丘就是你師傅的名字……沒想到轉換能量的時候，剛好有人將自己血祭給了其他碎片。”

說到這里，棗紅馬自己都有些無語。這個概率也實在是太小了。帝劍碎片是何等寶物，獲得的人本就是百萬中無一。

偏偏就有一個獲得碎片的人，在青姬榨取能量的時候，施展了血祭，好死不死兩個碎片距離還很近。

這種行為直接刺激了青姬這個已經被半活性化的碎片，直欲將她也給血祭。

“帝劍是何等寶物，爆發了那樣可怕的能量之后，代價也是慘重的。現在……她的壽元已經耗盡，只不過憑著別人渡給她的一絲月之精氣吊命。”

“壽元……耗盡？”凌寧忍不住轉頭看向青姬。

他從未見過比青姬更渴望生的人，也正是青姬給了他活下去的希望。

所以凌寧更能夠體會，死亡對于青姬意味著什么。

至于青姬死后自己作為鬼天能不能活下去，倒是次要的了。

“那，是不是只要有更多的玄月之華，師傅就能一只活下去？”凌寧很快抓住了棗紅馬話中的要領。

棗紅馬不由瞇起眼睛看著凌寧：“小子，你挺聰明，可你知道玄月之華何等寶貴？這玩意兒之所以能夠吊命，就是因為它要用命去換的。”

“我不怕死。”凌寧認真道，“當然，我已經不想死得毫無意義了，但是真正需要我犧牲的時候，我不會猶豫。”

“這并不是你死就能解決的事情。”棗紅馬說著，瞥了一眼青姬，它這話不光是說給凌寧聽，更是說給青姬聽，“現在為令青丘吊命的這一縷玄月之華，是一個韋長風將自己血祭，才喚來的。”

“韋師爺！？”凌寧和印修竹聞言同時驚叫出聲。

在凌寧的回憶中，這是個長相猥瑣不務正業的老家伙，他執掌門中大權，看起來總是無所事事，卻能夠把門中事務無論巨細都打理得明明白白。

對于印修竹來說，這個是亦師亦友的人，他教會了自己很多，比如京醬肉絲、南煎丸子、軟炸里脊……當然還有許多做菜之外的東西，雖然那些印修竹都已經忘了。

但印修竹總覺得師爺應該還教過自己一些別的什么東西。

“你說韋師爺……也死了么？”凌寧問道。

棗紅馬看著這倆人，最終還是沒有把韋長風的真正身份說出來：“對，他死了，身為一個晦暝境界的高手，他用命換來的玄月之華也只夠令青丘活三天。孤雖然知道引月之法，但你們難道能每三天抓一個晦暝高手來獻祭么？”

以韋長風的真實身份，他獻祭換來的太陰之華自然是非同凡響，足夠青姬活上好久。但那些太陰之華大都在與女帝的戰斗中消耗掉了。

現在剩余的太陰之華，還是棗紅馬從戰場各處強行榨取出來的。

若是換做一個普通晦暝高手，能夠獻祭得來的太陰之華確實只有三天的量，所以棗紅馬也不算撒謊。

三天獻祭一個晦暝高手，實在是太過奢侈，這件事凌寧想都不敢想。

“還有沒有別的方法，能夠獲得太陰之華？”凌寧抱著最后一絲希望問道。

上鉤了。

棗紅馬看著凌寧的眼睛，很認真地說道：“有。”

說完它又看看青姬，可青姬還是沒什么反應。

棗紅馬繼續道：“太陰之華萬分玄妙，用途廣泛，在上古時代，可是非常重要的戰略物資，所以幾乎每個上古遺跡，都能夠發現異常精純的太陰之華。”

“你是說，要去各個遺跡里找太陰之華？”凌寧瞪大了眼睛。

話音未落，凌寧的后腦就傳來了熟悉的觸感。

青姬一煙袋抽在凌寧腦袋上，不知何時她已經來到了凌寧身后，如同一只擇人而噬的雌豹，惡狠狠地盯著棗紅馬：

“上古時代，他們是怎么榨取太陰之華的？”

“聰明，遺跡之中雖然會有太陰之華，但歲月久遠，肯定不會剩余太多。但當時確實有一種特殊手段，比獻祭生命更有效率地萃取月精。”棗紅馬解釋道，“只不過，這種方法需要擺下邀月壇才能進行，可是邀月壇的工藝早已失傳，所以后來才會有獻祭萃取太陰之華的方式誕生……”

“那如果每個上古遺跡都有太陰之華，是不是說，每個上古遺跡都會有邀月壇？”印修竹突然開口問道.

棗紅馬笑而不語。

凌寧喃喃道：“七湖劍宗前不久剛在明潭新發掘出了上古遺跡……這次十六幫會火氣這么大，不光是因為玄冰劍，多少還和這個遺跡有關。”

因為這個遺跡，就在枯水題刻下方。獲得玄冰劍，就有資格進入遺跡。

“看來這個遺跡必須得走上一趟了。”青姬點了點頭，突然間一掃方才的抑郁，“三天時間……不知道夠不夠。”

“先把第三鬼天煉成，鬼仙之力能讓你再多活三天。”棗紅馬提醒道。

青姬點了點頭：“六天么……差不多了。不過在那之前，咱們得先去燕子樓。明天，可就是胭脂宴開席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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