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她存心不良,她是要來報復王鈞的!可是,何來怎么辦?
人在悲痛過后,總要找個渠道釋放自己的情緒。她思前想后,將所有事串聯在一起,又有馬騁從旁分析。兩個一無所有的人都明白了一些事。
王氏這位看起來不怎么顯眼的皇帝,是個悶聲干大事的主兒。十多年前利用賀蘭家和鷹宓避禍、上位,之后便是慢慢積蓄實力,利用賀蘭勤精心布局滲透進草原各部,一舉滅了延續三百多年的馬族,控制了大沃原近半地盤。之后便是伙同鷹族打擊賀蘭家,賀蘭賢重傷,賀蘭勤自盡,元氣大傷。
這中州大陸,百年內無人可同他們抗衡了!
名義上的天下共主,馬上就可以名副其實了。
從一個出身卑微不被重視的皇子,一步步走到如今地位,靠的可不是運氣,而是手段啊。
鷹綽不明白鷹翱為何要幫王鈞,但那不重要了。她沒辦法找鷹翱鷹霜給賀蘭勤報仇,只能讓鷹綽去死。剩下來的烏蘭可以為所欲為,想殺哪個殺哪個!
罪魁禍首無疑便是王鈞,甚至賀蘭勤父子兩代人的血債都要算在他頭上,他必須付出代價!
但是今日見到何來,她心里很不好受。
她燦若朝霞的笑顏在眼前盤旋變幻,她的喜悅是那么真切,讓鷹綽發覺,除了鷹族的家人和鷹霜,還要人真心的等她回來。
第一個夜晚,她輾轉反側。左思右想尋找一個能重創王鈞而不傷害何來的方法,想了半宿毫無頭緒,直到天色將明才昏沉沉瞇了會兒眼,很快又被窗外的腳步聲驚醒,宮人們的一天開始了。
這是個單人間,自然比不上她在鷹族的宅子,但比起尋常百姓家算是不小,一人住很寬敞。櫥子柜子梳妝鏡等等一應俱全,宮中女官的待遇。
鷹綽暫時還不知道做什么,尋常宮人做的雜役不需要她動手,估摸著何來該起床了,她才收拾妥當,帶上面具出門。
宮女們有的還沒見過她,卻也知道昨日多了一位有身份的姑姑,眼看只有這一個生面孔,經過時都客氣的喊句“姑姑”,禮多人不怪,情況未明之時,多結個善緣總沒壞處,鷹綽微笑著都回應過去。走到何來殿中時,她已經起床了,正對著鏡子打瞌睡,一名宮女站在身后幫她梳頭。
何來聽到腳步聲,不敢轉頭,擺擺手笑道:“姐姐昨晚睡得可好?”
鷹綽:“還好。我要做些什么?”
何來:“姐姐每日只需要陪著我玩鬧,午后教我幾招便好。”
“你那位師父呢?”搶了人家飯碗,總是有些良心不安。
“年節嘛,她回鄉探親了,回頭我同父皇說一聲,叫她不要來我這里,去教導幾位妹妹好了。”這個安排不過是臨時起意,一想到那位師父的嚴厲,何來忍不住給自己一個大大的贊,這招禍水東引使得妙!
鷹綽也微笑:“只怕幾位小公主未必感謝你這皇姐的關切。”
各種祭祀典禮已成,還有七八天時間不用上朝,宮中大小宴會不斷,何來也收到很多邀請。身為王鈞的長女,她的婚事還沒有著落,有她擋在前面,后面的公主怎好嫁人?為了打發走這個擋路的,包括皇后在內的后宮主子們,尤其有女兒的,都真心的幫她張羅起來。
但這個年紀的貴族子弟,通常早早便有婚約,還留到這般年紀的要么家境敗落,要么自身有難以忽視的缺陷,偏何來身份在那擺著,不好隨便找個人糊弄,把宮中娘娘們愁的怨聲載道。
例外也還是有的,眼前就有一位年紀相當、家世匹配的。此人早年定過一門親事,但女方家族犯了事,合族流放,這婚約自然不算數了。除了家世顯赫,此人文武雙全,年紀輕輕便得今上重用,實在是再合適不過的。
但是,滿宮娘娘沒一個人愿意牽這紅線。
因為這位黃金單身漢是孟寧……
這不是太便宜那賊窩里養出來的悍女嗎!
這不是糟蹋人家孟大公子嗎!
孟相長孫,天澤書院大弟子,中州試排名第四,哪一個拿出來都是響當當的名號,怎能便宜那野丫頭!當然何來的名次更在孟寧之前,這被她們無視了。
何來帶著鷹綽出門,便是要赴貴妃娘娘的宴。除了宮中關系好的幾位妃嬪,貴妃還請了宮外的幾位命婦,其中兩位乃是出了名的愛幫人說媒。何來在宮中時日尚短不十分清楚,其他人可都知道貴妃的打算,她的公主比何來小不了多少,已是到了出嫁年齡了。
時候尚早,何來領著鷹綽在附近閑逛。花木大都凋零,也還有些四季常青的,不過重點不是看什么,而是和誰看。同鷹綽在一起,何來分外輕松自在。既無人敢管束她,也無人能傷的了她,那位總是提醒她注意儀態的嬤嬤,出門時不小心崴了腳,無奈在宮中休息。至于怎的傷的那么巧,是不可說的秘密。
沒有了那位嬤嬤,何來感受到久違的自由,歡脫的像脫韁野馬,走路連蹦帶跳的。“有姐姐在身邊真是太好了,終于可以橫行霸道了!”何來夸張的模仿螃蟹的步態,左右橫著走了幾步,逗得鷹綽也忍俊不禁。
“不能太放肆,萬一給人看到傳到皇上耳中,要被斥責的。”
何來嘆息:“除了吃得好穿得好,好像也沒什么別的好了。”九連山那段日子雖然不長,卻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個努力為了生存掙扎過的現代人,至少身體和靈魂都是自由的。所以女匪的生活,反倒更有認同感。
鷹綽:“嫁了人開府單住,就無人可約束你了。”
何來:“不過是看起來那樣罷了,哪里真能無法無天,那些看不見的約束處處都在,怎么逃得掉?”
規矩禮儀,種種條條框框,是這時代貴女無形的枷鎖,無人可以逃脫。在這樣的夾縫中,女人們還能騰出手來害人,也是很不容易了。所以對于皇后等人,何來并不是十分憎惡,反而覺著他們有些可憐。
鷹綽一怔:“你想無拘無束,哪有那么容易?”
何來皺著鼻子做出個臭臉:“都怪你,說的那么好,什么‘女皇’‘皇女’的那些話,說的我幾乎信以為真了!住了這些日子才知道,你那些話純粹忽悠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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