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媽媽自鳴得意的樣子，甚是刺目。蘇清禾垂下眼，自嘲的勾了勾嘴角。

她這個侯府小姐，真是做的又窩囊，又沒用。虧她以前還覺得自己春風得意，實際上，她不過是個表面光鮮的傀儡。也難怪，會有那樣的結局……

蘇清禾低著頭，癡癡笑了兩聲。

以為沒事了的楊媽媽，被蘇清禾的笑聲吸引。在她不安的注視下，蘇清禾慢慢抬起頭。

蘇清禾稚嫩的臉上，那雙澄清明亮的眼眸，此刻卻迸發出一種與她年紀并不相符的銳利之色。她嘴角掛笑，明明是純良無害的笑顏，卻似透著無盡嘲諷和輕蔑，甚至還有一些令人生畏的狠絕。

“楊媽媽，這次就由我親自挑選吧。”稚聲清脆，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小姐，不用……”楊媽媽拒絕的話已到嘴邊，卻被那冷若寒霜的目光，生生逼了回去。仿佛是被蘇清禾的氣勢所震懾，她竟應了聲是。

眼前的蘇清禾，再不是那個任人擺布，隨意哄騙的傻丫頭了。

“既然楊媽媽也沒有意見，那就改日，由我親去庫房挑選一番吧。”

蘇清禾的提議喚回了楊媽媽的魂兒，任憑楊媽媽再怯，她也要硬著頭皮上前一步。

“小姐千金之軀，不好去庫房那種雜亂的地方。不如……”楊媽媽的心思終究活泛。“奴婢拿來庫房的明細賬冊，供小姐挑選如何？”

只有楊媽媽的心里明白，無論如何，都不能讓蘇清禾去庫房。

“這樣也好。”蘇清禾想了一下，同意了。

初次交鋒，最終以兩人各退一步而告終。

聽著蘇清禾的回答，楊媽媽暗暗松了口氣，但心中隨即又生出了新的憂慮。

滿腹心事的楊媽媽，離開了蘇清禾的房間。踏出房門的時候，正巧與回來的添香擦肩而過。添香欠了欠身，偷瞄了一眼。

“小姐方才說了什么？奴婢瞧楊媽媽的臉色，似乎不大好的樣子。”確認房門關好后，添香才來到蘇清禾面前。

“不過是稍稍給了她些壓力罷了。”蘇清禾端起紅袖才倒好的甜湯。

“既然小姐懷疑楊媽媽，為什么不直接拆穿她？何必與她廢如此多的口舌！”紅袖方才站在一邊干著急，可又不敢表現出來。

“我手里沒有證據，不然也不會辛苦未心了。”輕嘆一聲，蘇清禾對于自己現在的處境也很無奈。“而且現在不好逼得她太緊，以防狗急跳墻。我現在要給未心制造機會，才能在最后一擊而中。”

為了除掉楊媽媽，蘇清禾已經謀劃了許久。盡管中途意外頻發，但好在一切還算順利。現在她必須謹慎小心的做好之后的每一步，才能確保在最后……得到她想要的那個結果。

“哦。”紅袖沒有再追問，但眼里帶著明顯的不贊同。

“未心那邊怎么樣了？”蘇清禾沖紅袖使了個眼色，紅袖便會意的走進里屋，然后她才扭頭看向添香。

“未心她沒事，只是楊媽媽讓她做的事，有些奇怪……”

添香把未心的話一五一十的轉述給蘇清禾聽，說到最后，她乖巧的看著她，等著接下來的吩咐。

“未心沒說是誰讓楊媽媽監視我嗎？”蘇清禾半垂著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未心說她也猜不到。”添香搖搖頭。

“呵，我讓未心留在楊媽媽身邊找證據，竟然還有這樣意外的收獲……”

眼波流轉，蘇清禾忽然輕笑出聲。添香被她突兀的笑聲嚇了一跳。添香看著蘇清禾由的輕笑變成大笑，最后竟笑出了滿眼的淚。她的神情也由驚愕變成了擔憂，連走出來的紅袖，也被蘇清禾的樣子，嚇到了。

“小姐！你怎么了！”放下手捧的東西，紅袖快步來到蘇清禾身邊。

“沒什么。”蘇清禾擦了擦眼角的濕意，擺了擺手。“我只是想起了些有趣的事，一時失態。”

蘇清禾所說的趣事，不過是她猜出了是誰收買了楊媽媽監視她，或者說，是誰派來了楊媽媽。想她這么多年，一直渾渾噩噩如同傻子一般，一舉一動皆暴露在他人眼中，真是可悲又可笑。

短短半日，認清了諸多現實的蘇清禾，更加堅定了心底的那個念頭。

“小姐，那要未心如何回復楊媽媽呢？”添香可沒忘記未心所托。

“讓她如實轉告就好。”蘇清禾走到紅袖放下的那堆東西前。“唯獨這個不能提。”抬眼看向添香，后者了然的點點頭。

蘇清禾手下的東西，是一幅繡了一半的萬壽圖。這也是她最近在屋里忙活的東西。向楊媽媽索要壽禮，不過是個噱頭。這幅萬壽圖才是她真正要送給余氏的壽禮。。

又囑咐了幾句，蘇清禾就讓添香退下了。蘇清禾再次將自己關在房間里，繼續完成這萬壽圖。

蘇清禾一針一線的繡著，紅袖坐在一旁，只能打打下手。看著她認真的模樣，紅袖既佩服又好奇。

“小姐以前不是不擅女紅嗎？何時練就了如此熟練的手法？都能繡萬壽圖了呢！”紅袖的話，不知是諷刺還是夸獎。蘇清禾只是動了動嘴角，手上動作卻沒停。“等你有大把的時間需要打發的時候，很多東西自然而然就會了。”

“啊？”紅袖聽得一頭霧水，蘇清禾只是笑笑。

“可是小姐，既然已經打算從庫房里選壽禮了，又何必費力氣做這個呢？”紅袖現在越來越看不懂蘇清禾了。

“母親出身名門，什么稀罕玩意沒見過。你當我娘那些東西，真的能入了她的眼？那不過是我說給楊媽媽聽的。至于真正的禮物，也就是我份心意罷了。再說……”蘇清禾說到最后，目光一沉。紅袖歪著頭，還等著聽蘇清禾說下去呢。

“小姐想說什么？”“沒什么。”

再說，無論蘇清禾她送什么，余氏大概都不會歡喜吧。

蘇清禾趕工的同時，未心已按照她的意思，將她的一舉一動匯報給了楊媽媽。

“嗯……大概就是這些了，除了吃吃喝喝，就是翻些話本看，沒做其他的事情。”

未心和楊媽媽站在院中角落，就著夜色，沒人會注意到她們。

未心口干舌燥的說了大半天，也不見楊媽媽回應。抬眼去看，只見楊媽媽沉著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未心方才噼里啪啦說了那么多，也不曉得她到底聽沒聽見……

撇了撇嘴角，未心換了一副笑臉。

“楊媽媽？楊媽媽！”

“什么？！”回過神的楊媽媽，不悅的皺著眉心。未心只是無辜的眨了眨眼睛。“就這些嗎？沒其他什么特殊的？”楊媽媽心不在焉的追問了兩句，未心只是搖搖頭。“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不耐煩的擺擺手，楊媽媽就這么輕易的打發了未心。

未心應了聲，轉身往回走。邊走邊不忘側頭向身后瞄了幾眼。楊媽媽似是很焦急的樣子，她甚至沒等未心走遠，便抬步往外走去。

這么晚了，楊媽媽會去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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