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騫帶著信來到朝廷軍隊途中駐點大營的時候,不出意料被攔在了外頭。
“在下奉天虞派輕塵姑娘之命,來送密函呈與圣上。”
“什么天魚,老子還是地蝦呢,這里是軍營重地,都給爺一邊去!”那守門小兵不耐煩地推了一下何騫,卻沒推動,臉上一時有些掛不住,抬腳就往何騫身上踹,卻被何騫身后的侍衛捏住了腳踝,反被推出好幾米,撞在營地門口的木柱上。
旁邊其他的兵勇一看,這還了得?紛紛摩拳擦掌,準備打上一架。跟在何騫身后的四個侍衛也亮出刀刃,何騫想到主子的囑咐,抬了抬手阻止了自己的人。
那小兵見此情景,只當他害怕了,還想給他臉色,卻見一個伍長打扮的人走了過來:“吵什么吵?這里是軍營不是大街!”
何騫跨前一步拱手道:“在下有緊急軍情面呈陛下,還請軍爺通行。”
“陛下?你口氣倒是不小,”伍長打量一番眼前的五個人,倒不太像是尋釁滋事的宵小之人,遂問道:“可有憑證?”
“勞煩您稟報陛下,天虞派輕塵有密信奉上。”
“我一個小小兵長,要上報至陛下要經三位長官,你就憑一句話就讓我去通傳,萬一你是敵軍的探子,那我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何騫思慮再三,到底還是把平安扣交給伍長:“你以此為信,面呈陛下,陛下必然召見。”
伍長拎起那平安扣的帶子看了一眼,小小一塊玉,上面既無圖案,也無紋路,甚是普通。
“就這?”
何騫點點頭:“此物貴重,還煩請軍爺妥貼放置。”
伍長半信半疑地又看手上平安扣了一眼道:“好吧,爺幫你試試。”
過了不到一刻鐘,那伍長喘著氣跑了過來,臉上已沒有了剛才的不屑和懷疑,堆著笑道:“各位官爺請。”
伍長將他們領到一個小帳外,一個都尉出來客氣地與何騫見了禮,帶著他們向中心一個大帳走了過去。
那名都尉與門口的侍衛說了幾句話,侍衛轉身進了帳篷,過了片刻走了出來,對何騫道:“請。”
何騫點點頭,對自己的人說:“你們就在這等我。”四人得了令,規矩地站在原處,眼珠子都不動一下,引得方才領他們來的都尉都多看了兩眼。
何騫進到大帳里面,主位上坐著的男子一身黑金戎裝,雖有刀刻般俊美的五官,卻并不掩蓋身上的皇者之氣,好似他天生便是這天下的主一般。
“小的參見陛下。”
“這塊玉你從何處得來?”顧然拿著平安扣問道。
“是主子讓小的帶來,說陛下見了此物,便會召見小的。”
“你的主子是誰?”
“洛王府靜宸郡主。”
顧然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問道:“信呢?”
何騫忙從懷中掏出密信雙手奉上,旁邊立刻有侍衛接過,呈交到顧然面前。密信的外頭并無字樣,是朝廷統制信封。打開外頭這層,里頭的封面上寫著”吾兄親啟”四個字樣,顧然瞳孔一縮,確是她的字。
楚靜宸在信中將肅洛二府的布防情形均寫明,并告知務必從東南穎城入境,洛方軍會佯退,他便可直接北上一舉攻破利州。
到底塵兒是站在自己這一邊,顧然好久沒有這種安心的感覺了。這封信字跡和行文風格都確實是輕塵的,只不過語氣與往常略有些不同。
“這封信的內容,你可知道?”
“小的不知,主子將此信交給我時,已是封好的。”
顧然盯著手中的信看了良久,語氣稍有些不同也不是不可解釋,畢竟這是軍情,用往常的語氣未免隨意。再加上自己送塵兒的這個平安扣她自小帶在身邊,別人也不可能拿走。
“你家主子可還有什么話帶給朕?”何騫搖搖頭,來之前他也問過,主子只是說陛下看過信就會明白一切,不必再帶什么話。
顧然將平安扣親手交回給何騫:“你回去帶話給你主子,就說朕已知曉,讓她自己多加小心。也讓她告之洛方軍,三府之地大定之日,朕必有重謝。”
何騫聞言稱是,行罷禮后這才離去。
顧然即刻招了自己的副將段承策來,讓他逐級傳遞到校尉一級的主官,若遇洛方軍不要急于開戰。
段承策是大興的唯一不到而立之年就官居四品的鎮南將軍,若說從前大興北境是三府坐鎮,那大興的南境便是段承策守衛,是顧然的心腹之臣。
“你怎么看?”顧然將楚靜宸的信件遞給段承策。段承策仔細看完后道:“臣以為,如今出駐守皇城的三萬禁衛軍和朝廷邊境的駐軍外,十五萬大軍全部出動。三府之亂迫在眉睫,洛王府若是肯旁觀甚至出手相幫那自然對我們是再好不過的。”
說到此處,段承策抬頭看了一眼顧然,顧然用指尖點點桌面:“接著說。”
“臣看過衢州的地形,西邊地勢險峻攻打需費些時日,東南入境的確是上上之選。但洛王府畢竟與肅王府世代交好。再者,這次三府之亂平定后,西秦、南越、北瓦難保不起趁虛而入的念頭。因此臣建議,將十萬大軍駐扎于衢州東南邊的禹州,我先行五萬軍入衢州境。若是洛王府肯出手相幫,正好與其合作直攻利州;若洛王府不肯幫忙,您再率十萬大軍入衢州,也好機動應對。”
顧然沒有說話,只用指尖有節奏地繼續輕點桌面,段承策的考慮他不是沒有想過。他當然也知道這是一個保險的方案,可帝王與將軍的不同之處在于,除了戰術外,還得考慮戰略。他要的不只是三州土地,還有人心。
軍政大權雖然已實際歸于靜宸郡主之手,但這其中也必有忠于洛王的將領在。此次洛方軍肯配合,想必楚靜宸也下了不少功夫游說。若他留駐大部分的人馬在禹州以備不測,于公而言,這傷了洛方軍將士的歸順之心,不足以展現帝王的招撫誠意。而于私而言,只怕更傷了楚靜宸的心。
顧然思慮片刻,道:“按你說的來,不過,朕帶五萬軍先入。你留守城外,看情況伺機而動。”
“陛下,還是讓臣......“
顧然抬起手:“就這么定了,你速去整軍吧。”
段承策知道他的決定無人改變,于是也不再多說,領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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