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沉又被打又被罰,心里自然是不甘心的,趁著臉上的巴掌印還新鮮,轉頭就去了南熏殿。
顧然撫著她臉上的印子,眉眼間也是心疼萬分的樣子,念沉瞧著陛下臉上的神色,心中暗喜,哭得越發梨花帶雨。
“到底怎么回事?誰打的你?”顧然問道。
“嬪妾今日在御花園遇上了皇后娘娘和淑妃娘娘......“
寶成在旁邊微微抬了抬眼皮,顧然的手一頓,重復了一遍自己剛問的話:“朕問誰打的你?“
念沉見陛下并沒有按自己預想中那樣馬上發火,而是又問了自己一遍,心里也有些沒底,因此不敢再模模糊糊:“是淑妃娘娘。”
顧然眼睛里閃過一抹難以形容的情緒,讓念沉覺得陛下好像對這個答案有些失望,她試探地喊了一聲。
顧然回過神來:“那淑妃打你時,皇后在旁邊嗎?”
念沉甚是不解,正常難道不是應該問她淑妃為何打她嗎?
“皇后娘娘不在,是后來才來的。”
“那皇后說什么了?”
“皇后娘娘說淑妃娘娘和嬪妾都有錯,還說淑妃娘娘驕奢成風,裁剪了后宮的一半的用度,還罰了嬪妾三個月的例銀,”念沉自以為巧妙地借皇后的話道出了淑妃的不是,委屈道:“今天其實嬪妾確實有不對的地方,皇后娘娘的處置自然是對的。可也是因為淑妃娘娘和張貴儀她們還說陛下賞給嬪妾的東西不如她們娘家給的,嬪妾氣不過才頂撞了淑妃,誰知就被賞了巴掌。”
“去,傳淑妃來。”顧然皺著眉,語氣不悅地對寶成道。
寶成低頭應了一聲,轉身出了殿門。不過一會兒,淑妃便被傳到南熏殿里來了。她一進門見念沉倚在陛下懷里頭一臉楚楚可憐,就恨得牙癢。
淑妃給顧然行禮,顧然也不叫起,也不看她,就讓她在地上跪著。
“念寶林的臉是你打的?”
淑妃狠狠地看了一眼念沉:“是,陛下,那是因為......”
“朕問你為什么了嗎?”顧然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寒冰似的眼神凍得淑妃閉上了嘴,不敢再說話。
她一肚子委屈,憑什么這個念沉就可以被陛下憐惜,自己也是陛下的嬪妃,為何陛下就從來不肯正眼看自己顧然攬著念沉,手里還在翻著書:“你說說該怎么辦?”
念沉挑釁地看了一眼淑妃,嘴角勾起一抹示威似的笑容,說話的聲音卻是軟軟的:“陛下,不如就把她降為才人好了。”
從妃位降為才人,那可是連降了七級!
淑妃不可置信地看向上位坐著的人,卻驚恐地發現陛下居然一點反對的意思都沒有。
“陛下~”
念沉扯著顧然的袖子撒嬌,正想開口讓顧然早點下旨,就聽見門口司禮的太監扯著嗓子叫了一聲:“皇后娘娘到。”
寶成聞聲迅速看了一眼顧然的方向,不禁想要扶額,陛下怎么還把念寶林攬在懷里呢!紅杏出墻也要看場合啊,當面爬不合適吧......
“皇后怎么來了?”顧然放下手中的書,虛扶了一下行禮的楚靜宸。
“臣妾去華妍宮中,卻不見淑妃,問了她宮里的人才知道是來了南熏殿,臣妾想著也有段時間沒給陛下請安了,便過來看看。”楚靜宸看著顧然,對眼前的場景絲毫沒有想躲避的意思。
見顧然不說話,楚靜宸說:“這是怎么了,淑妃為何跪在地上?”
“今日御花園發生的事皇后不也在場嗎?”顧然看一眼她,“淑妃言行有失,朕要降她的位份,皇后覺得可有不妥?”
“陛下的考慮怎么會不妥呢?”楚靜宸語氣恭敬,臉上卻沒有半點表情,“臣妾覺著淑妃動手在前,確實該罰。不過......淑妃畢竟是上位者,若是因為打了一個寶林罰得過重,只怕今后宮里的低位嬪妃會無視尊卑秩序。”
話說完,楚靜宸不咸不淡地看了一眼念沉,后者往顧然的懷里縮了一下。
“皇后的話很有道理,那淑妃便由妃位降為昭儀,靜思己過,以觀后效。”
跪在地上的淑妃心里送了口氣,朝楚靜宸投去了感激的目光。雖然被降位,但昭儀只比妃位低半級,仍是高階嬪妃,自己日后仍有機會再復妃位。
“陛下英明。那臣妾先帶著淑昭儀告退了。”
念沉覺得陛下撫在自己臉上的手忽然加重了力道,她痛得很,卻不敢出聲。
“皇后娘娘!娘娘!”
從南熏殿出來回宮的路上,淑昭儀從后頭追上了她。
“嬪妾今日得娘娘相助,才能逃過一劫,娘娘大恩,還請受嬪妾一拜。”說著便跪下給楚靜宸行了個大禮。
楚靜宸也沒攔著,只淡淡地叫起。
淑昭儀起來后,向前邁了兩步:“皇后娘娘,那個樂姬實在太過囂張,天天霸占陛下不說,還目無尊卑。嬪妾也時常替娘娘憂心,嬪妾愿意追隨娘娘,為娘娘整治后宮分憂!”
楚靜宸側頭涼涼地看了她一眼,弦月已經在一旁道:“淑昭儀還是謹守本分,擔心擔心自己的處境,不必為皇后娘娘憂心。”
淑昭儀沒想到她身邊一個丫頭都這么伶牙俐齒,一時語塞,等她反應過來,楚靜宸已經走遠了。
“主子,陛下也太寵愛念寶林了,這本來也不是什么大事,居然為了她降了淑妃位份,這罰的也太重了些吧。”弦月跟在楚靜宸身后,輕聲問道。
“降她位份哪里是因為念沉。這一陣子兵部上至尚書,下至主事,統統因為北境玩忽職守被大換血,尚書令張旭一派最近受了重創,而太傅李良濤一派最近勢頭上漲,陛下不過借著降位淑妃敲打她母家一派而已。”
南熏殿里頭,念沉一臉不高興,明明剛剛就差一點,淑妃那個賤人就要被降為才人了,皇后好死不死偏偏那個時候來了,淑妃只被降為昭儀,還是比自己高上好幾級,這怎能消她心頭只恨!
“怎么,鬧脾氣?”顧然問道。
“嬪妾不過是一個小小寶林,哪里敢鬧脾氣?”念沉嘴一扁,扭頭不看顧然。
“這就是說的氣話了,”顧然扳過念沉的肩膀,“皇后畢竟是國母,她的面子朕總不好全然不顧。”
“嬪妾明白。”念沉嘴里說明白,臉上卻還是一副氣鼓鼓的樣子。
顧然看著她和楚靜宸相似的臉,有些恍惚。
從前塵兒在天虞山上,和自己生氣的時候,也總愛鼓著個臉。
“塵兒......”顧然念道。
念沉心里一動,連忙應了一聲,靠了過去。
“這樣吧,你想要什么,跟朕說,只要不過分,朕都答應。”顧然刮了刮她的鼻子道。
“陛下,再過些天就是秋狝了吧?沉兒也想出宮看一看。”
寶成在心里頭翻白眼,秋狝是皇家重大的活動,歷代皇帝攜后宮也從來只帶四品以上的嬪妃,一個小小的寶林也想要跟著去秋狝,怕不是瘋了。
不過下一秒寶成就覺得可能瘋掉的是自己,因為他聽見陛下用寵溺的語氣說:“這有什么難的?你想去那就去便是。”
人生自古誰不聾,下個就要輪到我。
在繼眼瞎耳聾之后,寶大總管終于認識到了自己與陛下腦回路的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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