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宴清的話,讓邵毅感覺到,自己在夏宴清眼里,和那幾個損友還是很不一樣的,立即心花怒放,努力維持了老成持重的身形,只是唇角彎了彎。
然后,眼睛迅速瞟了展七幾人一眼,見他們還在討論各自的選擇,并未注意他這里,嘴角的笑意便擴大了些。
“嗯。”
邵毅只“嗯”了一聲。
再多的話,他卻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了,是真的找不出適合他現在的心情、和夏宴清此舉的言語。
牛氣沖天插屏自然是阿燦送他的,而花開富貴則不用說了,一定是讓他送給母親的。
他就知道,阿燦是個心地善良的溫柔女子,絕不會嫌棄他母親。
夏宴清送出兩套插屏的本意,就是邵毅自己房里一個,邵毅母親房里一個。
原本也沒別的意思,很單純的認為,好歹這作坊有邵毅一份股,玻璃插屏的成本適中,不算高,多送一個沒問題。
可是被邵毅那嘴角牽出的笑容,和那輕輕的一聲“嗯”,倒讓她手足無措起來。
展七等幾個紈绔提議來夏家窯場,只是本著開開眼的意思,可離開的時候,卻個個心滿意足。
其中的程幼珽,心滿意足之余,還帶了些疑惑。
幾個人信馬游韁,緩緩在街道上溜達著,程幼珽抬腳碰了碰邵毅的馬鐙。
邵毅不明所以,但也扯了扯韁繩,讓坐下馬匹走得慢了些。
展七等人依然沉浸在此行的巨大收獲中,趁著這個好心情,正興致勃勃的商議,接下來的時間做什么好,并沒注意程幼珽和邵毅已經落在后面。
邵毅詫異問道:“什么事兒?還得避開人說。”
程幼珽瞟一眼周圍,盯著邵毅的臉,低聲問道:“承安,你是不是看上夏家四姑奶奶了?”
邵毅瞟他一眼,敏銳聽出,這小子剛才在夏家窯場,還口口聲聲稱呼夏姑娘的,如今又改回四姑奶奶了。
他沒承認,但也沒否認。
這事兒,就是承認了也沒什么丟人的。
若不是怕阿燦和夏家父兄不答應,場面不好收拾,他早就上門提親了。
更何況,剛才這幾位和阿燦只短短見了不多時,就很快熟絡起來。他早點亮明態度,也能斷了這些家伙的心思。
他們幾個人里,若論腦子靈活,當要數丁博昌和程幼珽。
所以,他們一起去的窯場,只有程幼珽看出些狀況。
程幼珽一見邵毅這態度,分明就是他猜對了。
“你家里只你一人,娶妻可是大事兒。雖未入皇家名錄,但你終究是皇家子弟,你這又是娶的結發妻子,不說別的,我覺著皇上和皇家宗室,就不會答應。我勸你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邵毅這才想起,上次皇帝召見他,提起夏家女時,說的那番話,不由得臉色暗淡了些。
他沒上門提親的原因,居然還想漏了這個。
如果他真大張旗鼓去夏家提親,夏家答不答應是一回事,怕是皇上真會想辦法阻攔。
邵毅雖臉色暗淡,說話卻很肯定:“夏姑娘我是一定要娶的,若娶不到她,我便終身不娶了。”
“胡說什么呢?”程幼珽大驚,這委實不是邵毅以往的風格。一個女子而已,他之前在男女事情上,可不怎么上心的。
“此事著實不妥。”程幼珽面帶憂色,“如果這事兒鬧大了,對你、對夏四姑奶奶都不好。我勸你還是再好好想想。”
邵毅和他們不一樣。
他們幾個出身豪門大家,家里兒孫眾多,其中有一個不走尋常路,豁出去不要臉面、不要命的,硬要娶一個寡婦或者和離婦,拼著分家出門,那是有可能成事的。
邵毅卻是不同。
他母親本就身份低微,被人詬病,至今都沒個名分,致使邵毅的身份也尷尬至今。
如果他再娶個和離婦,被有心人用此事詆毀,他全家都能被人說成笑料。
更何況他如今在兵馬司做的不錯,只半年多,已經升了一級。
朝堂上盛傳,他如今頗得皇帝看中。如此上升的勢頭,如果因執意要娶一個和離婦當正妻,而被阻斷了前程,著實可惜。
這些事邵毅都知道,他還年輕,阿燦也才十七,比上一世他們相遇時還差的遠,他不急。
只要阿燦肯答應嫁他,愿意等他,他有信心,三到五年,他一定能在仕途上走出一條通途。
男人嘛,只要有了實力,別人怎么看怎么想,都要在強悍的實力面前卻步。那時,他倒要看看,誰敢嚼他和他家人的口舌。
他探手拍了拍程幼珽的肩膀:“不用擔心,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會想好了再做。”
正好喬其雄回頭招呼二人上前,商量接下來的去向。七嘴八舌一通下來,一致認為按照原計劃,去聚香閣酒樓大吃一頓,暢飲暢談之后,再各回各家。
眾紈绔現在各有差事,能像今天這樣,齊齊告假相聚一天的時候著實不多。
早上送走了丁博昌,又去夏家窯場轉了一圈,眼見得時辰不早,五人直奔聚仙閣酒樓。
大家如今都是有俸祿的人,額外還能拿些別的小錢,這一桌飯著實叫得豐盛。
吃飯喝酒、聊大天,酒至酣時,車轱轆話來來回回說了八遍不止,一直鬧到申時末,酒樓晚間的客人都要上桌了,幾個人才意猶未盡的起身,各自告辭回家。
邵毅在外院下了馬,把韁繩丟給小廝,親自拿過裝了兩個匣子的包裹,往后院走去。
一進門,邵母就聞見撲鼻的酒氣,一邊從矮榻上下來,招呼丫鬟端來洗漱用具,一邊埋怨道:“你們兄弟也都是領了差事的人,行事也該穩重些,怎的好不容易告假一天,就又跑去喝酒了。”
邵毅把手中的包裹放在一旁,解下外衣交給英嬤嬤,才笑著應道:“我們正是因為好不容易才聚一次,就坐一起吃了個飯。其實酒沒喝多少,只是一起坐的時間長,沾染了酒氣而已。”
邵母拿過他日常穿的家常外袍,幫他套上,才又坐回矮榻,看著邵毅洗手凈面,猶自念叨著:“你們也都不小了,該有個正形了。在一起時,多說些正事,相互幫襯勸誡著些才好。”
之前,她也是整日憂慮兒子不務正業,總是和一些豪門子弟喝酒、斗毆。
雖說沒惹出多大事端,可年紀一天天見長,難道還能憑著這等行徑過一輩子不成?
如今好了,兒子和他那些個紈绔朋友都改邪歸正,領了差事。
看著兒子每日按時出門當差,邵母心中是欣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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