彪老大人撲出去了,才赫然發現,夏梓堂并沒有預料中的中箭。反而什么事兒都沒有,而且已經佩刀出鞘,不退反進,揮刀迎上。
他不是第一天打家劫舍,多的是動刀動槍的時候,一眼看到夏梓堂揮刀的角度和氣勢,他就明白他們這些人和夏梓堂的差距。
他和身邊的兩個嘍啰,像是專門往夏梓堂的刀刃上送一樣,連改變去勢的機會都沒有,就沖了上去。
而他所倚仗的那兩位高手,也沒有后續支援。
夏梓堂的刀以一個刁鉆的角度,由左及右揮過來。
彪老大左邊那人接受的力道最猛,手上樸刀應聲落地,人卻去勢不減,向前直跌過去。
因為這人卸去一些力道,彪老大這里才好過了一點,能擋下夏梓堂的一刀,順勢得到機會退后一步。
這一步后退讓他迅速看清了局面,夏家一行人最前方只有夏梓堂一出手,卻異常悍勇。
奇怪的是他們后方,居然也斗得難解難分。格擋土匪的不只夏梓堂那個長隨,竟然還有女眷的身影穿插其間,呼喝和悶哼聲不斷傳出戰團。
彪老大飛速掠過戰圈的視線還沒收回,赫然聽見箭矢的破空聲再次響起,隨著利劍射像他們一方的人,另有七八個人跟著飛撲而上。
彪老大瞳孔猛縮,他的第一個念頭飛速而準確,“中埋伏了,快撤,快,快!”
他一邊招呼手下,一邊轉身,側身竄出去,打算離開青石階路,往山里跑路,“快走,快,往山里走。”
只不過,迎接他和兩個嘍啰的是迎面而來兩個敵人,各自揮刀砍來。
至此,前后已經有超過十個人出現,抄了他們的后路,加入戰團。
彪老大哪里還不知道大勢已去,帶著幾個同伙,拼了命的往外殺。
好在埋伏他們的人分了一部分,去保護夏家人,又有幾個和十幾個土匪纏斗在一起。彪老大和另外五個人才有機會,分別從三個不同的方向,逃進山中。
姜夫人、高氏和夏宴清三人,莫名其妙的換了丫鬟的衣裳,提著裝了飯菜食盒,去了邵母所在的客房。
之后又把丫鬟的衣服換掉,穿上自己的,食不甘味的和邵母一起吃過午飯,就開始心神不寧的等待。
夏梓堂和他們簡單交代過,說是發現形跡可疑的人,他帶人先去探探路。
夏梓堂說的輕松,可姜夫人幾人連衣服都換了,藏在邵毅這里,明顯事情不簡單,娘兒幾個哪里能放下心?
看著房間里的鐘漏,那細沙像凝結了一般遲滯,時間過的異乎尋常的慢,姜夫人越來越焦急。
不知過了多久,客房外間才有了動靜。
邵毅是在外間守著的,知睿進門先沒開口,但只從他臉上神色就知道,山道上的確有事發生,但事情在他們的掌控之中。
想到姜夫人如今正在擔心,便擺手止住了知睿,把人帶到里間。
邵毅先對著姜夫人和邵母欠身,吩咐知睿道:“說說吧,什么情況?”
知睿向屋里幾個女眷躬身行禮,轉而對邵毅稟報:“爺,夏校尉一行人行至山腰間,被聚集而來的二十三人伏擊……”
知睿感覺自己已經刻意放輕松了語氣,但說到伏擊兩個字,立即就被驚呼聲打斷。
姜夫人緊緊攥著身邊夏宴清的手,緊張的盯著知睿,急促問道:“阿堂幾人怎樣了?”聲音顫抖非常。
剛才的驚呼聲,也有高氏發出的。高氏坐在一張椅子上,雙手撐著扶手,臉色泛白。看那樣子,竟是站都站不起來了。
夏宴清拍了拍姜夫人的手臂,舒緩著她的情緒。心里卻不怎么著急,既然邵毅能把人領進來稟報,必然是沒事的。
知睿連忙撿重要的說:“夏校尉一行人中,只有倚風和一個家丁帶了點輕傷,其余人只是受了點兒驚嚇,沒什么大礙。咱們的人,傷了三個,也是輕傷。”
沒事,真的沒事。姜夫人長長吁了口氣,這才矮下身子,坐回炕上。
還好還好,不但保了命,還都是輕傷。
那可是在山道上,徒步上下都覺費力,更別說遭人伏擊,如此結果,不幸中的大幸了。
姜夫人和夏宴清幾人需要知道的事情已經說完,邵毅沖著知睿擺擺手:“去候著吧。”然后又對姜夫人說道,“小侄還有別的事需要料理,先告退了。”
姜夫人一迭聲的應著:“承安自去忙你的。阿堂他們多虧了承安,才能安然無恙,可不能因為我們再耽擱你做正經事。”
邵毅走出客房,在距離檐下七八步遠的地方站定,招手讓知睿靠近,問道:“匪徒的情形如何?”
知睿答道:“有六人分三個方向逃走,剩下十七人,六人重傷,十一人輕傷,已經都綁了。之前的林間還有兩人,功夫不錯,得到山上消息之后,就埋伏在彎道兩側,準備了弩箭,看樣子是打算偷襲的。只是被咱們的人提早一步發現,打亂了步驟,兩人被莫叔的人射成重傷,看著走不掉,已經咬破口中毒囊,自盡了。”
“死士嗎?”邵毅嘴角含著冷笑,尋常土匪怎么可能豢養死士?
這事兒,若只是有人為求財,試圖綁架夏家女眷,那也就是個簡單的惡性案件,自有朝廷有關部門出面查案。
但牽扯到死士,怕是皇帝也要上心了。
能豢養死士,自然有不能被人知道、嚴重到足以致命滅族的陰私事情。
“兵馬司那隊人呢?消息送出去了嗎?”邵毅接著問道。
知睿:“那隊人出城之后就沒回去,貓在官道旁的一個食肆里候著呢。剛剛,咱們的人一出現,危機解除,夏校尉已經下山了。”
邵毅點頭,夏梓堂果然是個明白人,很機敏,也能分得出輕重緩急的。
他吩咐修遠:“你帶人守著在這里,切記,此地不容有失。”
修遠躬身領命。這還用說嗎,屋里是自家大太太和夏家女眷,要保護的是這些人,就算真有人動手,他們連死都不敢死。
邵毅對知睿說道:“,走吧,去問問你們拿到的幾個人,看看能不能問出些口風。”說著話,邁步往夏梓堂幾人歇腳的客房走去。
他留下的十幾個人,除了四個守在邵母和姜夫人所在的客房。剩下的還有四個,拿下假裝挑夫的兩人和留守客房的一人,如今正在看守。
其余六人,散布在趕夜市的不同角落或制高點,觀察著周圍的動靜。
一個時辰之后,兵馬司派出兩隊人,探查感業寺上山的青石臺階,進到感業寺。同時也把夏家的七個下人送回姜夫人身邊。
兵馬司兵士對感業寺內外及周圍地區,進行了清查。
確認再無可疑人士之后,派了一隊人,護送邵家和夏家返回京城,暫且不提。
之前,夏梓堂都沒顧上回去安頓母親、妻子和妹妹,便急速下山。把他下轄的那一對兵馬司兵士分召出來,派人回去傳信,剩下的人分兩路查探踞虎山各下山路口。
之后就是得到消息的兵馬司派人趕往虎踞山,撥了足夠的人手把守踞虎山山腳,另外還讓人進山,在山間巡查,試圖追到人、或者把人趕出山林。
一直忙至天黑,漏網的六個人,抓到5人。另有早之前在官道上望風的人,大概早聽到綁架失敗,反而被大批拿獲,便知機的逃了。
至此,和前世一樣,來京城打算做一票大買賣的二十九個匪徒,抓到二十六人,三人逃走。
這個結果讓邵毅再次涌起那種詭異的宿命感,原來就算他提早知曉、提早布置,這些土匪依然像上一世那樣,漏掉了三人。
這這三人并非山寨里的重要人物,都是出于邊緣的底層小嘍羅。
這讓邵毅放心不少,若真把他們說的山寨頭領彪老大走脫了,邵毅還真得多掂量掂量,要不要撒開人馬,無論下多大功夫,也得繼續追蹤下去,勢必做到斬草除根。
兩個小嘍啰就不一樣了,說不定就此逃走,過普通貧寒百姓的日子去了。
這件事在天黑之前,就已經傳進京城。雖不至于傳到家喻戶曉、讓各種市井小民全部知道,但重要的朝臣和相關部門以及周邊,卻已經知曉。
京城所轄范圍居然發生了此等惡性事件,讓各方人士震驚不已。
最不為人知、不敢表現出絲毫的人,自然是成郡王。
成郡王在自己的王府,在看管嚴密的書房,甚至都沒敢打碎一只茶盞。生怕茶盞的碎片,當作垃圾扔出去,被有心人看到,想到會強行想到碎瓷片和感業寺眾多匪徒被緝拿,和他成郡王有關。
“沒想到那土匪頭子帶了這么多人,謀劃了這么久的事,又有咱們的兩個死士相助,居然沒成功!沒留下什么手尾吧?”成郡王面色陰郁,心中頗覺遺憾。
不但綁票沒成功,他還折進他兩個死士,以及隱藏著的、說不定什么時候就能派上用場的一股勢力。
這個想法一出,成郡王更覺得,這是他又一次在夏家女和玻璃生意上栽了跟頭。
書房里,姜翰文和柴茂都在,各自坐在成郡王下首左右位置。
柴茂臉上已經沒什么表情了。死士哪里是容易培養的?如今因為一點價值都沒有的事,就把兩個死士折了進去,著實不劃算。
“沒遺留線索,屬下已經讓人打聽了確切消息。據京府衙門問出的消息,這兩人眼見的逃出無望,便已服毒自盡了。”
成郡王皺眉:“這夏宴清著實邪門得緊,咱們已經把計劃做的這么嚴密,她居然毫發無損。不會有人提前給她泄露了消息,導致他們有準備而出手的吧?”
如果真這樣,他的成郡王府可就危險了。能盯上標老大,能盯上此事,誰知道有沒有可能訂上承郡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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