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這個婦人因為有個了不得的女兒,風光無限。
可是,誰也不知道,她那位據說風華無限、美貌無雙的女兒是怎么進的宮。只知道云嬪一朝得見圣顏,之后就一帆風順,寵冠后宮。
而云嬪也一路冊封,最后憑借生下十一皇子,受封云貴妃,和皇后之位只差一步。
而這個原本的平民寡婦,冊封李夫人的女人,因女兒得寵,成為進出皇宮最頻繁的女眷,在宮外被各種權貴推崇,風頭無兩。
沒想到這一世,云嬪進宮之前,他竟然能在京城街巷遇到這個婦人。想想時間,那位一朝沐浴皇恩的宮女的入宮時間,應該是六年后,那位云嬪現在應該不到十歲。
夏梓堂見邵毅端著大茶碗半晌無語,碰了碰他,小聲問道:“那人進去多久了?修遠呢?”
邵毅把腦袋從大碗茶上抬起,低語道:“進去沒多會兒,我讓修遠找人去了,一會兒他們來了盯著那婦人,咱們就能走了。”
夏梓堂瞥一眼周圍,見只有賣茶老漢守在最遠的一張矮桌旁,再沒旁人,便繼續耳語:“你在哪兒看見她的?”
“一家繡坊外,我沒敢讓人去繡坊打聽,怕被人察覺。”邵毅說道。
“到底什么事兒啊,不過一個婦人而已,你居然如此謹慎。”夏梓堂訝異。
邵毅又是隨意的一眼,掃過那間經營筆墨紙硯的鋪子,便把視線收了回來,說道:“小心些沒不是。”
“那倒是。”夏梓堂不再糾結這個問題,開始狀似隨意的和邵毅說著閑話。
那位賣茶的老漢遠遠坐著,不時偷瞟二人一眼,心里犯愁:這兩位官爺怎么還不走啊?就他兩人那身衣裳,往這兒一坐,他哪里還有生意?沒見這里方圓幾十步都沒人過來嗎?
邵毅那邊已經喝完了一碗,敲著桌子喊道:“老丈,再添一碗茶來。”同時低聲叨咕,“修遠那小子,辦個事磨磨蹭蹭的,怎么還不過來?”
夏梓堂為求逼真,順便一口飲盡碗里的粗茶,也讓那愁苦的老漢添了一碗。
兩人第二碗茶要見底了,那間鋪子的紗簾才挑起。一個穿青灰衣裙的婦人,夾著捆扎起來的一卷紙和毛筆墨條,從里面走了出來。
這婦人不到三十歲的年紀,雖然眼角額頭已有皺紋,但仍能看出,她若風華正茂之時,應該是個容顏秀麗的女子,身上穿的是粗布衣裙,一個胳膊肘上還打著同色粗布的補丁。
就是這個人嗎?夏梓堂看向邵毅。
邵毅點點頭,嘴里依然抱怨著那句:“修遠這小子皮癢了,爺我吩咐他的差事,居然也這么拖拉。”
眼看那女子離開店面,已經順著街邊一路走下去,邵毅皺眉就要站起。
夏梓堂扯他一把,示意一下夏晏清的方向,低聲說道:“你別動了,我讓家里的護院跟著去,咱們這身衣服太顯眼。”
邵毅搖搖頭,說道:“不行,你那是護院,哪里做得來盯梢跟蹤的事情?”
如果這李姓婦人的女兒進宮別有隱情,說不定她周邊已經有人在替她經營。一個不小心被發現,那就真的打草驚蛇了。
正說著,街對面巷子走出一個不起眼的人,先是往他們這邊看了一眼,隨即往婦人的方向而去。
邵毅重新坐下,端起茶碗,把碗底的茶喝干,才問夏梓堂道:“還渴嗎?喝飽了咱就走吧。”
兩人這時都不著急了,夏梓堂慢條斯理的把碗放下,這才站起,抖了抖袍子的前襟,一邊邁步,一邊說道:“走吧。”
“二位爺走好。”賣茶老漢分明是送瘟神的聲音。
邵毅路過老漢那張桌子時,抖袖子丟下一角碎銀,擺擺手制止了老漢跟上來感謝,追著夏梓堂走了。
夏晏清那邊,倚風已經看到夏梓堂比劃的手勢,招呼車夫往前,速度不快。夏梓堂和邵毅兩人溜達著,跟在馬車后面。
“接下來,你打算怎么辦?”夏梓堂問道。
邵毅說道:“讓知睿把她家底摸個清楚,我再想想是不是在哪里見過她,還是哪里有不對的地方。”
“合著你壓根兒就什么都不知道,就這么興師動眾的跟著一個尋常婦人?”夏梓堂萬分嫌棄。
邵毅:“四哥你要相信我的直覺嘛,萬一這婦人真的不尋常呢。”
直覺嗎?夏梓堂頓了頓,這小子好像還真有這東西,兩年時間升職好幾級,也不全是走了皇帝的門路。這小子差事辦的也是真好,總能在別人想不明白的時候,發現一些虛無縹緲的東西。
“那行,若這婦人有什么不對,你可得告訴我。”
“那是當然。”邵毅說道。這不是敷衍,他打算適當的把一些事情告訴夏梓堂,若總是瞞著,會越瞞越多,這是面對大舅哥和岳家呢,以后怕是不好收場。
“夏姑娘那里呢,曲江把人找去有什么事兒?”邵毅轉而問道。
“說是池窯的施工圖出來了,三日后,將作監將派人去窯場和關家作坊,指導池窯施工。”夏梓堂說著,忽然想起那個姓方的將作監工匠,“派往關家那邊的工匠多一些,咱們窯場這邊,只有三個人,一個叫方朝生的人領頭。”
“啊?”邵毅詫異了一下。
“你果然知道這人?”
邵毅說道:“這人是將作監方面直接伺候皇上所用器物車轎,這事兒……莫不是皇上指派他去窯場的?”
夏梓堂腳步頓了一下,這是干嘛?偷學自家小妹的技藝?還是監視小妹是否有藏私?亦或是去窯場偷學別的技藝,類似琉璃擺件、玻璃器皿、琉璃瓦?
“這人怎么樣,好打交道不?”夏梓堂已經在替自家小妹犯愁了,這方朝生若真是皇帝派下來的,他說的話那是能直接告訴皇帝的吧?
邵毅見他立即愁腸百轉,不由笑道:“你怕什么?那不是還有曲江嗎?曲江一向很推崇夏姑娘,玻璃技術開發之后,朝廷要分去一半收益,派來做事的人卻只有三個,夏姑娘一定不肯吃這個虧。曲江愧對夏姑娘,一準兒給夏姑娘說好話。”
夏梓堂很是不悅的盯了邵毅好幾眼,差點兒因沒看路,踩上一塊石頭,心里卻是酸溜溜的。
他剛才聽夏晏清說起,她的確在這件事情上向曲江討了個承諾,以后有事,可以找曲江幫忙。
他這個當哥哥的,要自家妹子告訴,才能知道的事,邵毅卻能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猜出來……很受打擊的有木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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