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郡王的一顆心狂跳著,強自鎮定著心神,說道:“陛下說的是,臣一直都在努力,希望可以成為一個真正的名士。”
皇帝抬眼看向他時,臉上已經沒什么表情了,他示意成郡王看身側的兩個嬪妃:“郡王還記得她二人吧?”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兒上,成郡王哪里還不明白。
可是,現在房間里有孫從山和四個太監,另有四個孔武有力的侍衛。他現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裝糊涂,等葛全的布置發動起來。
“陛下說笑了,皇宮的宮妃,臣怎會識得?”成郡王站起,謙卑的說道。
他的話音落下,待客廳的門被推開了。
皇帝目光不帶絲毫溫度,說道:“郡王再看看你身后這兩人,她們不是宮妃穿戴,不知郡王是否認得?”
成郡王感覺自己后背都是涼颼颼的。他緩緩轉身看去,待看清兩人,臉色瞬間大變。
來人尋常百姓穿戴,看起來日子過得還頗艱難,那中年婦人衣服的手肘和膝蓋處,打著補丁。
和她站在一處的,是一個十歲左右的女童。女童的穿戴還算不錯,衣裙都是細布的,制作和繡紋也甚是精細。
中年婦人臉上布滿驚懼,似乎全身都在瑟瑟發抖。虧著身邊有兩個婆子,否則,怕是不能自己走進門來。
反觀那個女童,卻比中年婦人鎮定。進到屋里,一雙秀美的眼睛就把屋里人看了一遍,之后才垂下眼簾,竟是一點兒不見驚懼慌亂。雖無一言,但行止之間的端莊大氣,和秀美容顏相得益彰,養眼至極。
皇帝看見這樣的女童,一點兒沒覺得賞心悅目,心里反而充滿了怒氣。這女童一看就是個美人坯子,小小年紀就有這樣的定力和從容,再經過多年的悉心培養。
待到她長大,送進宮中……他這個皇帝的命,很可能就攥在這女童手中了。
皇帝再看向成郡王的目光,有了些陰森。真沒看出來,這么一個看起來風光霽月的人,這么多年來,處心積慮的想謀奪他的性命。
成郡王看出皇帝壓不住的怒意,他做的事情,如此隱秘,居然被皇帝識破了。
皇帝能識破錢嬌嬌和鄧弱柳的身份,已經讓他驚恐不已,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露了破綻。
如今,更讓他不解的是,隱匿在市井三年之久,已經洗白身份的李寡婦母女,居然也能被揪出來。
如果說,這些已經讓他萬分驚恐,生起了拼死一搏的決心。
那么,李寡婦母女和押著她們的四個婆子,能順利進入成郡王府、順利到達這間待客廳的事實,幾乎要讓他的所有希望落空,甚至到了萬念俱灰的地步。
成郡王多年的養氣功夫,這時有了發揮的場合。
他神色看起來依然灑脫坦蕩,笑著說道:“陛下今日興致甚好,竟是和臣開起玩笑來了。這兩人是哪里來的啊?看起來只是市井百姓,又是女子,臣怎么會識得?”
說完,他看了眼姜翰文,繼續說道:“臣書房的柜子里還有收藏,是幾幅珍品書畫和幾冊孤本書籍。不如讓姜先生帶著風兒取來,陛下幫著鑒賞真偽可好?”
他嘴里在詢問,可說完之后,卻已經轉頭吩咐道:“勞姜先生走一趟,風兒倒是能進書房,只是他找不到放置書畫和孤本的地方。”
李寡婦母女能順利進到這里,沒引起一點兒動靜,說明郡王府已經被皇帝控制。至少,也控制了一部分。
讓姜翰文出去,試試看,是否能做出比葛全更加有效的應對。再不濟,他也能帶著長子,選擇一條密道逃出去,替他留下血脈傳承和希望。
成郡王說話,姜翰文領命起身,都沒得到皇帝的一個眼角。
皇帝捧著茶盞,慢條斯理的啜著,也沒讓人阻攔,姜翰文和成郡王的長子銳風,就這么在皇帝和若干太監和侍衛眼前,走出待客廳。
待到姜翰文和銳風消失在玻璃窗的視線之外,帶李寡婦母女進門的婆子也夾裹著兩人離開。
成郡王本意當然是希望姜翰文和兒子能離開這間屋子,但二人走的如此順利,一點兒沒受阻攔,卻讓他的心提起來,一種不踏實的感覺彌漫在心頭。
還有李寡婦母女。這是郡王府,把她們兩人帶下去,會安頓在哪里?
他提著心,依然絞盡腦汁,和皇帝有一搭沒一搭的閑扯著,希望能轉移皇帝的注意力,希望姜翰文能找到機會,通過密道調動府里養的武士,盡快控制王府,予皇帝一份重擊。
當下的情形,是否登上皇位已經不是最重要的事情。最緊要的是,他和王府大小能夠逃出生天。
只要能讓他和妻子兒女逃得性命,即使皇帝死去,會讓大梁朝陷入混亂,也在所不惜。
事實沒給他很多閑聊的機會,幾句話之后,一個面生的侍衛進來稟報:“稟陛下,花園密道已經控制,正在吹入迷藥,半個時辰后可以派人下去,通過密道拿人。”
花園密道口?皇帝是怎么掌握的?!
成郡王心下巨震,端著茶盞的手都在微微顫抖。他緩緩把茶盞放在一旁的小幾上,盡力保持著身形和面色沒有異常。
從他父王開始,王府就沒買進過下人,府里用的都是家生子。不但王府對仆從管轄甚嚴,不是他信得過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府里有密道存在。
皇帝語氣很淡:“地道那一頭呢?”
“酒樓雅間已經在劉統領掌握之中,沒有疏漏。”侍衛躬身答道,語氣非常肯定。
皇帝擺擺手,侍衛躬身行禮,剛轉身,門外又有另一個侍衛進來。
兩人擦身而過。
隨后進來的侍衛:“稟陛下,柴房密道已經控制,并吹下迷藥。半個時辰后,就可以通過地道進入趙家宅子。”
不等皇帝多問,侍衛已經接著稟報:“趙家宅子周圍已布下人手,只待半個時辰后內外夾擊。”
接下來:
后院一處枯井的密道口被控制;
書房、以及書房的密道被控制。
成郡王緊緊的閉上雙眼,臉色灰敗,身形也委頓下去。以往的灑脫飄逸,在他身上已經看不到一星半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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