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山間策馬疾馳,搜尋獵物。
快到晌午時,日頭漸漸熱烈起來,身下的馬也疲了,兩人提著兔子和禽鳥去河邊歇息。
鳳凌看了看這些獵物,又看了看身穿天青色卷云紋長衫,衣著不亂的顧庭深,他是指望不上了,隨即默默地從后腰上拔出了那把烏金匕首,兀自給獵物開膛破肚。
一股血腥氣頓時刺入口鼻之中,顧庭深看著輕車熟路的鳳凌,不自覺皺了皺眉頭。
她一個十六歲的少女,怎么一點也不怕?
像她這樣碧玉年華的女子,不都是應當坐在家中學學女紅,或是去學堂念書,性子好動一些的女孩子頂多也就是打打馬球之類。
她可倒好,不僅騎常人無法輕易駕馭的胡馬,而且騎術一流,打獵箭無虛發,握著刀的樣子一看便是常年用刀,對著女孩子都喜歡的兔子手起刀落,一點都不帶手軟的。
鳳凌察覺到他的視線,笑道,“丞相大人,是不是把你嚇到了?”
顧庭深眉目動了動,搖了搖頭,“我只是有些疑惑,你是誰?”
鳳凌把弄好的肉放到用河水清洗干凈,神色平靜的說道,“我啊,曾經是兵,后來是痞,現在是匪了,唉,越老越墮落了。”
顧庭深蹙了蹙眉,“何處為兵?何處為痞?何處為匪?”
鳳凌看著被染紅的河水若有所思,“在一個很遙遠,永遠回不到的地方做了七年兵,把心留在了那里。
后來又到一個島上成為了一個殺手,把命留在了那里。
再后來,莫名其妙地出現在了一座荒山上,又莫名其妙的成為了匪。”
顧庭深蹙眉搖了搖頭,“胡言亂語,你若是沒了命,如今這又是誰?”
鳳凌唇瓣露出淺淺的笑意,“是鬼啊。”
她依舊在說著不著邊際的話,可顧庭深看著她淺淡的笑意,不知為何心里會隱隱作痛。
顧庭深把目光移開,一定是他的錯覺。
鳳凌拾來樹枝,把兔肉切好條插在浸濕的新鮮樹枝上用火烤,一邊烤肉一邊和顧庭深說著閑話。
“我以前有個朋友叫巴圖,他們住在草原上,他烤出來的肉特別好吃,我跟他學了一些,但可能是因為我比較笨,學不來精髓,好不好吃完全看運氣。
顧大人,要不你多看看我,你看看我,我就運氣好了。”
顧庭深嫌棄的撇了撇嘴,方才他還以為她在黯然神傷,果然是他的錯覺。
顧庭深別過頭去,故意不看她。
鳳凌看著他的背影笑道,“唉,顧大人,你背對著我,就不怕我在你后背寫字?寫上‘名花有主,閑人勿擾!’,哈哈哈……”
顧庭深蹙了蹙眉,又把頭轉了過來,“無聊。”
鳳凌把快烤好的肉向他那邊伸了伸,“聞聞,香吧?”
他鼻子又沒壞,不送過來他也聞到了,她是故意的吧。
鳳凌又把烤肉挪了回來,在上面撒上調味料,彎彎的小河邊瞬間香味四溢。
鳳凌心滿意足的聞了聞,“哇哦,好香啊,真是的,每次只要有你在,就是不一樣。”
顧庭深聞言心中一動,每次?這是第一次吧。
鳳凌把手中插著烤肉的木條遞到顧庭深面前,“吃吧,你每日錦衣玉食的,肯定沒吃過。”
顧庭深接過,看著被煙熏得微微發黑的烤肉,有些無從下嘴。
鳳凌把烤好的肉全都放在洗干凈的樹葉上,擺在顧庭深那里。
從前也有個人為她這么做過,只是那個時候她年紀小,心太大,沒有留心過,也不明白。
鳳凌抓了一大把烤肉送到了在遠處盯梢的路北那里。“吃吧,就當是賄賂你了,以后別總防賊似的防著我,我又不會把你們家顧大人吃了。”
路北冷著臉沒說話,你本來就是賊好吧,天天惦記我們家顧大人的采花賊。
路北想了想又覺得不大對,不管了,反正就是不是什么好人。
鳳凌見他不接,用樹葉子包了放在一旁的樹干上。
鳳凌轉身回來時,便見顧庭深坐在火堆前硬是把野外烤肉吃出了宮廷宴會的感覺。
顧庭深聽見她的腳步聲,默默地放下了手中烤肉。
鳳凌終于沒忍住笑了出來,“顧大人你也太可愛了吧,你一個大男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鳳凌說著便拿了一串烤肉遞到他的嘴邊,“那”
顧庭深看了看,還是從她手中接了過來。
鳳凌這才意識到有些不大對,也有些尷尬。
她嘴上流氓一套一套的,那是被隊里那幾個老流氓影響的。可說歸說,她是真的做不來喂人吃東西這么肉麻的事啊,她發四她剛才真的沒有想那么多。
吃過飯,兩人便從矮山上回來了,剛到上京城里,鳳凌又拐著顧庭深去了延康坊。
“來這做什么?”顧庭深從馬上下來時忍不住問道。
鳳凌也不解釋,神秘兮兮地拉著他的胳膊便跑到了院子外面的大柳樹下。
“你會爬樹嗎?”
顧庭深冷冷地看過去,這種事情有什么難的,只不過是品相太難看了,他才不要干這么沒形象的事。
但是耐不住鳳凌軟磨硬泡,最后還是勉為其難地上到了樹上。
鳳凌和他并排蹲到樹上后,扶住快要垮掉地上的下巴,對顧庭深豎了一個大大的拇指,“我的天啊,顧大人,你還會輕功,我靠,真的是傳說中會飛的輕功唉。”
顧庭深有些嫌棄地看了看震驚得簡直要喪失理智的某凌,不想說話。
他十二歲時救下了路北,從那時起,路北便教他習武,只不過素日里不用罷了,因為有路北在,根本不需要他動手,他只需要保持儀表不亂就好了。
鳳凌興奮地盯著顧庭深看了好久,簡直有一種開蓋有獎的驚喜。
顧庭深覺得蹲在人家門口大柳樹上這事真真是沒品,終于忍不住問道,“要干什么?”
鳳凌做了一個噓聲的動作。
顧庭深撇了撇嘴,方才一直在一驚一乍的人是你好吧。
鳳凌根本沒有看他,抬手指了指院子中的一男一女。
顧庭深順著她的手指看過去,便見院子中站了一男一女,男的端正坐在板凳上,形容有些邋遢,像是從牢里剛剛放出來的,神色倒是很歡喜,歡喜得合不攏嘴。
女子一只眼帶著眼罩,此時正站在男子的身后給他通頭發,面上也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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