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墨依次擺放在榻幾上，和悅道：“圣人這些日子都不吃腥膻，奴婢想冬天進點蠟葡萄，琥珀瓜齏，夏蜜韭花，瓏纏茶果這些甜軟點心也很好。這盤枇杷和甜瓜，都才解了凍，圣人與郡君聊的久，便時間放長一點，吃起來不冰牙。”說完，又將爐火挪得離兩人近了些。

郭氏垂眼掃過，拾起一顆葡萄嚼了，淡淡道：“京師地寒，去年也罷了，可今年到上個月底又逢大旱，外面已經沒有多少新鮮蔬果。官家對外說宮里亦是節衣縮食，坤寧殿卻還能坐享鮮美，這么看，再是削減也比民間強。”這話聽來似帶譏諷，但從她口中吐出，更像無心之談。

惜墨知顥蓁不介意，便對郭氏苦笑道：“若不是郡君來，圣人根本不打算用這些。有幾日更甚，只命廚娘以芹楚，白菜，橘絲，添些甘菊，撒拌點佐料就吃了。奴婢在旁憂心，也沒用處。”

郭氏聞言，看向顥蓁，才欲開口便被她打斷：“別理她，沒什么食欲，算不得大事。”

“沒叫醫丞來診斷診斷？”郭氏問，“無怪我瞧賢姊肩膀都消瘦了。我方才就一說，總不能是真的吝嗇到了這地步。”

“要說吝嗇也是應該的。”惜墨嘆道，“前陣兒清算各殿閣的月錢閑物，雖都有削減，但不好動太多。穆清閣雪香閣兩位娘子，咱們明面上罰重了，官家最后還是要替她們添回去，屆時用的還是百姓稅賦。剩下三個...兩個，位份到底不高，都說愿意賑濟，可其實也沒多少真銀子。最后捐出去的，其實大都是從咱們坤寧殿。”

顥蓁皺眉，撿起一顆蠟葡萄砸向她：“出去，還輪不到你嘰嘰喳喳。”

惜墨無奈稱是，退下了。

“對外那般風光，有苦都自己吃著，你還真是打小就如此，一點沒變。”郭氏笑說。惜墨一走，她也懶得“賢姊賢姊”的叫了。

“瞎說，我是皇后，哪里有苦敢讓我吃。”顥蓁回嘴道。

郭氏無言，盯著顥蓁的眼睛一陣兒，仿佛刺探了她的心事般關切道：“以往我頻頻入宮，可從沒有哪次見到坤寧殿的人氣兒比別的殿宇還要少的。縱然尚楊得寵，這里仍是宮人往來最頻繁的場所，如今是怎么了？還不能說空的像沒了香火，就這些味道...”郭氏作勢嗅了嗅四周：“這味道叫人心堵。”

“哪兒能呢。”顥蓁淡笑如常，反而更顯清苦，“這是意可香，燃來最該心境空寂，靈臺通透的。”

郭氏蹙眉道：“這么濃，哪里空寂通透來？要我說，分明是燃的你糊涂了！”這話，天底下只怕也就郭氏能說，便是趙禎在顥蓁面前嘀咕幾句，也要惹她駁斥。

“你道我此次緣何回京？”她不容顥蓁插嘴，繼續道，“本朝圣人，接連十二日無故不去向娘娘請安，這宮外都傳開了。你也知百姓的嘴最愛無中生有，何況你還真貽人話柄，擺明了昭告天下內幃不合。內幃不合，他們還不編排出一套南戲來，難免有損你的清譽...”

“清譽...”顥蓁嗤笑一聲，眸子中盡是冷漠，“這宮里，誰還在乎清譽。讓他們編排去吧，總不會比這兒鬧的事更臟，我也懶得欺瞞。且不說，他們有這閑工夫，看來也沒怎么忍饑挨餓，我身為皇后，合該慶幸才對。”

話是這般，但郭氏聽得出來，她并沒有要講出什么的意思，她柔聲道：“你啊，還是仔細些，現而今百姓皆在說太后娘娘的好——”

“為何？”顥蓁匆忙打斷她，“她又非章獻娘娘，官家從未給她機會參與國事，百姓哪里去知道她的好壞？”

郭氏見她一臉渾然不覺的模樣，緊張起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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