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后,先用手抹了抹嘴,然后迷迷糊糊坐起身,瞇眼看外面,天才蒙蒙亮。
當意識歸攏,一臉欲哭無淚,全是假的,假的。不如不做那個夢,夢醒時分,心哇涼哇涼。
牛腩燉柿子湯泡飯,一口一口的臘肉放進嘴里,油豆角吃的她小嘴油乎乎,她下筷子極準,將魚身上最肥嫩的地方全挑進自個碗里,一抬頭發現他爸在吃咸菜,她媽也只看她,不怎么吃。
“媽,您怎么不吃啊?”
“我減肥。”
宋茯苓急啊,你是不是燒包啊媽,胖了瘦了又能怎樣,你知道每天能安安穩穩坐在那,吃上頓好飯好菜多難得,你……
宋茯苓急醒了。
三口人又開始像昨天一樣吃了起來。
錢佩英只進空間補貨,就補了四趟。沒辦法,港榮蒸蛋糕少,醬牛肉也少。穿越前,冰箱保鮮那里就剩下一小塊,打算切片蘸蒜醬吃的,現在還蘸啥啊?直接上口咬。
宋茯苓是負責吃完一樣,往空間里扔一樣空包裝袋,吃完一樣扔一樣。
最后,三口人又吃了些水果,宋福生將礦泉水倒進保溫壺里,搖晃搖晃沾底的奶粉給喝了,給壺涮個干凈。
宋茯苓接過空壺,往壺里倒了些鹽、白糖,這都是空間里給扣除掉別人用的,剩下的袋底。剩袋子底不怕,只要是她三口人喝,還能變回來。
一會兒往壺里倒些開水,這不就是糖鹽水嘛,能補充能量。不像喝體制能量,一說話有味兒,也不像可樂顏色那么深,免得被她奶和米壽看出來。
“進去補貨吧,娘。”
娘進去補完貨,出來感慨道:“噯?你說那空間多尖,其他貨都變回來了,糖和鹽沒回來。估計是在等,等你這壺水是不是給別人喝。”
宋福生吐槽:“那就是個自助餐廳,咱仨咋吃都行,但咱仨不能浪費,浪費扣咱錢,咱仨也不能往外帶給別人吃喝。”
宋茯苓笑:“咱仨和去吃自助餐廳狀態也像。平時去別的飯店,吃多少錢也不覺得怎樣。一聽去自助餐廳,哪怕一人沒多少錢,也覺得既然是吃自助,那就得多吃,要不然回不來本。”
“爹,進去吧,給我取洗面奶,趁著他們沒起來呢,咱趕緊添把柴火燒水,好好洗洗。”
錢佩英擔心,別讓人看見。
“不能,娘,我都給你們擠手里,你們用完就給我,我隨手就扔空間里,以后咱得練出默契。”
宋福生忽然道:“噯?就咱仨用的肥皂水啥的,咱用完后,能給別人使吧?”
宋茯苓也覺得,哎呀,這好像是個漏洞。
試試。
宋茯苓給牙刷擠滿牙膏,她和她娘蹲在井邊一頓猛刷牙。
宋福生是放輕動作抱柴火,正在給大鍋燒水。
等宋茯苓她們娘倆刷完牙,再接過燒水活,讓宋福生去刷牙。
刷牙,在現代是多么稀松平常的事兒,可宋福生已經快一個月沒刷過了。
古代也不是沒有牙粉,但是先不說他們買不買得起,這不是逃荒呢嘛,誰能帶牙粉逃荒?牙膏之前只給閨女媳婦使,那也小心翼翼躲開人刷,更是不敢多擠,那時候也不知道錢佩英有補貨技能,一切都得省,先可妻女。
今個,宋福生終于沒有心理負擔的刷起來,給那顆疼牙好好刷刷。
大鍋水才溫熱,三口人又趕緊洗臉洗脖子、洗手洗胳膊,一人一個盆,洗完就進屋叫人。
錢佩英給睡迷糊中的米壽抱了出來,用她的洗臉水強制性給米壽好好洗了一番。
宋茯苓掀開馬老太的棉被,又叫幾個相對愛美的姐姐。人家翻身問她干啥,她說得起來洗臉了。桃花他們:“……”
馬老太:這孩子是不是餓懵了?說茬了,是讓她起來蒸干糧吧?
宋福生更是挨個孩子扒拉。
早就沒有皂角了,這些個孩子那一雙雙小手,都沾著泥,用熱水泡,指甲蓋子的泥也泡不干凈。小孩子不像大人,腸胃弱,眼下有這方便條件,趕緊給他們洗洗,免得抓干糧細菌全吃肚里。
宋福生像個大家長似的,面對十好幾個沒睡醒想作鬧的孩子,沉著臉:“洗,必須洗干凈的。”
從正常的臉盆水,到最后用大盆裝水,因為得一次次往里面添熱水。
尤其是婦女們聽說這是香皂,是胖丫用的最后一塊香皂弄出的水,是城里人用的,難怪這么香,她們也開始洗上了。
洗面奶沫子水,愣是洗到最后沒了沫子。
烏糟糟的水,水已經變黑了,漢子們也當寶似的洗臉,就感覺用這個能洗干凈些。
瞧瞧,大伙多會過日子。
許家娘子來偏房一看,她以為這伙人得為蘑菇那事挺上火呢,結果一個個又是洗臉又是蒸干糧,全忙得熱火朝天。
宋茯苓又偷摸把她分到的窩窩頭,三分之一塞進了她奶的嘴里,三分之一塞給了宋金寶,還剩一點,她要一點不吃,她奶就得瘋,自個吃了。
錢佩英把她的窩窩頭,偷摸給米壽喂了些,轉回身背著人,把剩下大半個給了四壯。
四壯其實在她眼里也是孩子,不到二十歲,很是能干,別人推一百斤松子,他推二百斤。
縣城門口出事那陣,她比誰都看得清,別看里正他們在喊,讓宋福生先走,但是四壯是站在她們娘幾個身邊。四壯的意思很明顯,要是跑路,可以護著老宋,但必須殺出血路時帶著她們娘仨。否則他才不護送。
四壯死活不要,錢佩英沒敢說是從自個嘴里省的,說她從鍋里多拿的。四壯這才一口將窩窩頭全塞進了嘴。給錢佩英看的噎得慌。
宋福生就比較會做人了,他給大郎二郎叫出去:“吃。”
“三叔?”
然后倆小子告訴了宋福財。
當大哥的既心疼倆兒子,也擔心三弟吃不飽。可他還沒等磨嘰呢,宋福生戲精上身,擠咕眼睛用氣息道:“嘖,大哥,給倆孩子的,別吵吵。別讓老錢人聽著,米壽我都沒給,我二哥也沒給,聽見不好。”
說完就走了。
大哥宋福財感動極了,看來三弟和他最親。
大嫂何氏也知曉,大郎得單獨推一臺車,所以她對二兒子囑咐道:“幫你三叔多推推車,你三叔是讀書人,身子骨弱,記住沒?也把這事爛肚子里,別讓你二叔曉得。往后你三叔再給別要,唉,他也就才分得一個半干糧。”
宋福財看著妻子憨笑了下。
要知道,他一般情況下,不對媳婦笑。
“太謝謝啦,把銀子收好。”
許娘子站在街口,特意拽著馬老太的手說,大娘,就是個草藥本錢。
馬老太:是,我曉得,你為人實在,俺們啊,借了老鄉光。在外靠老鄉,這話丁點錯不了,感激著咧。
轉身拜別完,還沒等出城呢,馬老太就一臉肉痛和宋茯苓嘀咕:“胖丫啊,怎八兩呢,這也太貴了,奶是不是讓人騙啦?”
八兩,宋茯苓具體換算還不太明白,但是她大約能感覺出,古代八兩的購買力相當于現代的八千多塊唄。
“奶,咱得講道理,人家騙你啥。你二百多口人住人家,連小孩子算在內,看了幾十口人的病,摸脈摸到半夜。
要我說,要不是人家認親,往常看病看一個人不就得三五兩?你也說了,人家糧食什么的可沒加銀錢,白幫咱跑腿。你要是背后這么說,多寒人心。
反正我要是那位許娘子,知道你這么尋思人家,再也不好心腸了。這世間,好心腸的人本來挺多,就是被一次次寒了心才冷眼旁觀的。”
你挑著擔,我推著車,天空飄著小雪花。
他們愣是從老家那里秋收的季節,走到了北方迎來初雪的季節。
這一路上,攢半輩子銀錢置下的牲口扔半道了,衣裳扔半道了,家伙什也扔了不少。
每天幾萬步的行走。
一路上沒有轟轟烈烈的故事發生,卻因為經了一次次事,而不斷努力超越自我,齊心協力、奮力前行。
今個,他們這伙人,終于用上洗面奶香香的水,洗了個最干凈的臉,以逃荒路上,最體面的樣子,向奉天城出發。
歷時八小時。
只看,奉天城樓前的官道上,有一伙二百多口手持大紅牌的方陣,正在城樓處走來。
他們邁著整齊有力的步伐,他們精神抖擻,他們每個人的眼中,都充滿闊步走向更美家園的信心。
“嗚嗚嗚,不中不中,怎么就兩三家在一起呢,大人您行行好。”
他們才對未來充滿信心,尋思可下特娘滴走到地方了,沈主事的一番話當即給宋里正說哭。
弄得小孩子們也跟著哭,“不要和胖丫姐姐分開,不要和胖丫姐姐分開。”
沈主事還沒等再說些啥呢,他都看傻眼了,因為這伙人又內訌了起來。
“我是福生親大伯,誅九族先殺我家,我跑我都跑不了,我家怎么就不能和福生住一個村子?”
高屠戶:“小三子,你說,你挑誰?不是,你先等會兒,高叔這人還中吧?俺們家鐵頭是不是,他現在都不聽我的,就聽你的。”
王婆子拽著馬老太手:“你得選我家,我沒和你處夠。”
宋里正哭道:“福生,阿爺舍不得你啊,阿爺的福生。”
打感情牌的,擺事實講道理的,亂哄哄一片。
沈主事無語地咳嗽了一聲,擺手打岔也沒打斷。
官兵們更是氣夠嗆,這是城樓前,達官貴人一天經過十個八個的,能不能注意些影響?當是你們家炕頭吶!
當媽的說:“行了行了,本來就是過夜水,不那么保溫,這能沖開嗎?”
當爹的說:“還是我閨女聰明,知道提早弄壺熱水帶著,要不吃的大清早肚里冰涼。再放一袋,濃些解餓。”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這天晚上,宋茯苓做了個夢。
夢里她媽說的那些,全實現了。
仨人對視一眼,極其默契地默默下炕穿鞋,鳥悄的出了屋。
也就現代時間早上三點多鐘,許家大門還用門閂劃著呢,仨人出不了院,就只能退而求其次找了個最偏僻的角落——許家柴垛旁邊。
煤氣灶上,一個鍋里燉著魚,魚鰓處很是肥嫩,用鏟刀一碰,魚油顫顫。
另一個鍋里,正在翻炒臘肉蒜苗,鍋臺邊放著已經出鍋的五花肉燉油豆角。
這是第一次,她先于所有人起床,還很體貼的給米壽、給她奶蓋蓋被,然后就開始扒拉她媽,又隔著她媽捏她爸鼻子。
宋福生眼睛猛的一睜,才想罵人,一看他閨女豎著手指在對他噓。
媳婦也已經起來了。
她爸將砂鍋里的牛腩燉柿子端上桌,燙的直摸耳朵。
她媽一會兒操心地囑咐放隔熱墊,一會兒隔著廚房罵她爸,你是不是傻?就那么直接上手端。又喊她,茯苓啊?你能不能給我干點活,別圍著我亂晃,去,把飯盛了去。
打開了她家的電飯煲,晶晶亮的大米飯冒著熱氣,給附近的窗戶也染上了一層熱氣。
宋福生連句廢話也沒說,他也惦記一宿了,麻溜進空間取吃的。
有些事就是這樣,別人告訴你免費,你吃多少給補多少,你要是不多吃兩次,就感覺今個虧了。
宋福生取完吃喝,宋茯苓擰開保溫壺就往里倒奶粉,一連氣倒了七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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