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光倒在地上，似乎沒有力氣站起來了，也沒有臉面再面對妻子了，只是說道：“今生是我對不起你，可我也是沒有辦法，我與綿綿相遇相愛，我不能負了她，她那么可憐，無家可歸，你家世好，以后還會遇到更好的丈夫……但愿能有來世，我一定好好報償你。”

吳歸云卻不領情，對著邦光的臉吐了幾口吐沫，痛心道：“你還嫌今生害我害得不夠多嗎？來世？你還想要來世？我不愿意！”說罷就要轉身離開，還嫌不夠，又踹了邦光幾腳。

和光忙道：“嫂嫂，不要走！”

吳歸云轉身道：“從今往后，我不是你的嫂嫂了，你哥哥要娶新人進門，你的嫂嫂是那個柳綿綿，而不是我吳歸云了！”

和光攔住嫂嫂吳歸云，哀求道：“嫂嫂不走不行嗎？”

吳歸云失笑道：“不走？要我留下？那我能在哪里？你哥哥的心里，還是后院的房里？事情勉強不了，你哥哥也改變不了，我在這里礙著他們做什么？”

“嫂嫂不要走！”

清光從遠處跑來，也跟著姐姐和光一起拉住嫂嫂吳歸云，瞪著眼說道：“嫂嫂，你才是我們的好嫂嫂。那個柳綿綿怎么配得上哥哥？”

吳歸云笑道：“你哥哥認為配得上，那便配得上。人總愛往高處走，可累了，也喜歡了往下面走，甘于平庸，淪為下賤，都是各人的選擇——我的選擇便是離開這里，不，是逃離這里——”

嫂嫂的語氣，像是在這里過得并不好。

聽到這番話，清光百般的勸解，也說不出口了，在場的所有人中，恐怕只有她能感同身受了，這種背叛的滋味很不好受，赤裸裸又無處可藏，明明做錯的不是她們，偏偏到頭來很多人都嚷嚷她們，阻止她們，這世道向來不公平，重男不重女，重貴不重賤。

清光的話里沒了阻止，沒了勸解，她能懂得嫂嫂的心——有想要殺了邦光與柳綿綿的心，但卻要克制，保持修養，如此痛苦，好比將自己身上的肉放在油鍋里煎炸。

“嫂嫂，不，姐姐——那個柳綿綿也不會進門的！她已經被趕走了！”清光說出這番話來，想給嫂嫂出氣。

她從三嫂那里知道了二姐夫徐自華的計謀——他要將柳綿綿賣給州治連鴻才當姨娘，以此疏通門路，好做生意。

說出來，好讓嫂嫂解解氣，嫂嫂走了，丈夫被煙花女搶走，但他們還是不能在一起，世俗之中有重重阻隔，高如大山，橫在他們之間。

吳歸云卻沒有絲毫解氣的感覺，只是輕輕說道：“與我無關。”

但卻與邦光有關，邦光快速爬起來，拉著妹妹清光的手，好言道：“好妹妹，你快說，這是什么意思？”

清光甩開哥哥的手，她不敢認面前的這個哥哥，與她心中的那個哥哥的形象相距甚遠。

“沒什么意思，那個女人永遠也進不了咱們家的門！她已經被賣掉了！哥哥你不要傻了，你和那個女人不會有好結果，她是個朝三暮四的人，怎么會安穩的跟你過日子？”

邦光忙問道：“被賣掉了？賣到哪里去了？”

清光搖頭，只說不知道。

邦光又要去找，被母親萬夫人阻攔，痛心疾首說道：“你還要去哪里？你還嫌不夠丟人嗎？”

又對兒媳吳歸云說道：“你還不快去勸勸你丈夫？”趕快趁著這個時候，好好勸勸丈夫，好使丈夫回心轉意啊——萬夫人頻頻暗示明示吳歸云，吳歸云只當做不知道，不理睬。

萬夫人生氣了，指責兒媳吳歸云，“你怎么能如此不懂事？別胡鬧了！”

“母親，到底是誰不懂事？”吳歸云喊道，她此時也不在乎自己的形象了，跟婆婆萬夫人爭論起來，“是邦光，你的兒子做了錯事，他不顧廉恥，執意要娶一個下賤的煙花女子過門，究竟是誰在胡鬧？我自認為在宋家這三年，毫無過錯，而邦光他……要休妻！我心里的冤屈誰人過問？”

萬夫人說道：“哪有貓兒不偷葷腥？像我們這么大的人家，有個三妻四妾，都是尋常的事，你怎能如此胡鬧，吵吵鬧鬧，就要將天都頂起來，真是不懂事！你應當寬宏大量，而不應該胡攪蠻纏，丟人，丟人啊！”

身邊的侍女拂塵等人也勸道：“是啊，您應該聽夫人的話才是，好生勸著四郎，讓四郎好好的在家里，納個妾又怎么了？您不還是正妻嗎？”

邦光沒時間聽這群人嘮叨，他轉身要走，要去尋找柳綿綿，妹妹不愿意告訴他，那他便自個兒去找。

吳歸云冷眼瞧著默默轉身的邦光，對婆婆萬夫人說道：“你看看是誰在胡鬧？”

和光拉著清光的手，想要一起上前阻止，清光卻不愿意上前，她知道有了這種心思的男人是九頭牛也拉不回來的，別人越勸，越固執，像是要跟人慪氣似的。

萬夫人看到兒子轉身，埋怨了兒媳吳歸云幾句，便上前拉住兒子，道：“兒啊，你要上哪里去？”

“世間之大，我找一個能夠容得下我和綿綿的地方。”邦光輕聲說道。

老仆人石竹從房中走了出來，對邦光說道：“四郎不用去了！”吩咐幾個小廝，“去將二姑爺帶來，也將那個姑娘帶來！”

又對邦光沉沉說道：“主公說你最對不起的就是你的發妻，你要好好悔過，余生為她祈福。”

吳歸云哼著聲走了，公爹也成全了他們倆，這里真真只有她一個外人了，叫著幾個小丫鬟，“收拾收拾，走！”

邦光捂著胸口，對著吳歸云的背影，輕聲說道：“若有來生，我愿意當牛做馬侍奉你，補償你。”也不知道發妻聽沒聽見，反正他沒有勇氣追上去求得原諒了。

清光難以置信爹爹的決定——叫來二姐夫，就是要阻止賣掉柳綿綿，柳綿綿不走，還是要和哥哥邦光在一起的啊！

爹爹難道糊涂了？

清光跑進房內，準備要問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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