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光將男子的衣服脫下，換上自己的衣裙，耐心的和母親解釋，“聽老種地的伯伯說，那種子還真就楚國有，咱們這邊的集市上沒有，自從五六年前，這五十畝地減產嚴重，天災不斷，他們就想盡辦法整改整治，也想過去購買那些種子，可是啊，尋遍了咱們這蕭城左右，還專門去了一趟京城的東市西市，結果一無所獲。因為耽誤了時間，又沒有結果，當年還被夫人訓斥了一番，說不務正業，盡想些有的沒的，這幾年越發連補給都不給了，他們也就沒那精力再去了，加之這幾年與楚國關系緊張，無人敢去了——現在好了，兩國關系緩和，可以去試一試了。”

“那就再讓他們去——反正如何也輪不到你一個女兒家去啊，為娘怎么放心你去那么遠的地方啊。”秦佳玉凄凄慘慘說道。

又道：“我聽說那些楚國人不是好東西，女兒啊，你敢去嗎？”

清光溫柔的握著母親的手，笑著看向母親，將母親扶著坐好，以一種不在乎的語氣說道：“我有什么不敢去的？實話告訴母親，我連生死都經歷過——母親你可還記得幾年前我在弟弟的滿月宴上失蹤了的事情嗎？實際上是我不小心跌落到了那池子里頭，我掉進了水里，喘不上氣，水朝我的喉嚨里猛灌，那一瞬間我想明白了許多事情，膽子也大了許多——人這一生啊，其實特別短暫，如果平平安安到老，也不過七八十年，中途出了意外，更是不好說了，要想做什么就要盡快做，否則會抱憾許久的——如今也是這種情況，咱們現在這個境地算好嗎？”

頓了一頓，又道：“其實母親心里也知道，我不多說了，咱們要過的如意些，可不得努力，加把勁兒嘛？爹爹給了咱們五十畝不好的地，還給了咱們這么一座屋漏雨的房子，我沒有怪爹爹，可我想爹爹是在暗示我們什么——也許是想告訴我們，要靠自己，還有要動腦子，世上哪有不勞而獲得來的富貴，哪有不努力就得來的功名？爹爹以前說過我的性情不好，恐怕會走不正當的道路，我想爹爹也會怕幼弟在好的環境中忘了大志，碌碌無為，所以才會給了我們這么一個境地——絕處才能逢生，死過才能真正活著。”

秦佳玉根本沒心思聽女兒掰扯這些道理，她一個字也聽不進去，她只想阻攔女兒的決心，“你不能去——你也別曲解了你爹爹的意思——你爹爹他不是這個意思，但他確實是為我們好——你爹爹還在的話，也不會同意你去楚國的，你長這么大，連蕭城都沒出過，去什么楚國啊，楚國那地方可是個不祥之地，去楚國就要經過秦州等地。秦州原本是楚國的地方，二十年前才歸了咱們燕國管轄，但那兒的人可恨死我們燕人了，都有謀反之心，你去了不是自投羅網嗎？”

清光笑道:“我也問了去過的伯伯們，他們都說是謠傳，秦州歸于咱們管轄很多年了，那里的人只是跟咱們燕人不太一樣，哪里就到了要吃人殺人的地步了？我也不是自己一個人去，宋橋還有一個種地的大伯會陪我去——而且，今天我在地頭上遇到小芳景的爹和他的表姐梧桐了，他年輕的時候去過那兒，說也要陪著我去——梧桐也會陪著我。”

清光話的意思很明確了，沒有要改變的意思，秦佳玉悶悶的問道：“你真的要去？”

“嗯，真的要去，我還是打扮成一個少爺的樣子，對外只說我們是去做生意的——對了，我還可以沿途看看什么生意好做，咱們不能只種地啊，做個小生意也是不錯的，雖然名聲不好，但能吃飽肚子啊，這年頭還是吃飽肚子最要緊，弟弟還要好好長大，考進士呢。”

秦佳玉低頭怨道：“考什么進士啊！”

清光簡單收拾了下，就跟著李芳景的父親等人啟程了。

這時候，清光才知道這位父親名叫李楊，因著前世的關系，清光總是避免去看他，她還是存有慚愧之心的。

一路上，李楊和那位曾經去過楚國的佃戶談了好多關于楚國，關于楚人的事情，清光還就此機會，學了幾句楚國話，軟軟糯糯，非常好聽婉轉。

行了半月多，到了京城，聞聽說哥哥邦光已經到京城當官了，清光本想去探望，可考慮到快到農忙了，便放棄了，繼續趕路，回來的時候再去見哥哥。

又過了一月多，才到了秦州，佃戶說在秦州就能買到種子。

佃戶還特意叮囑在秦州地界，盡量說楚國話，要說地名的時候，要說舊地名，當地的人還是很討厭被燕人打敗的感覺，至今不太承認是燕國的手下敗將。

清光看到他們是來到了秦州的浚陽，但佃戶叮囑說此地的時候要喚作胥陽，清光點頭，心中還是覺得楚人好生奇怪，已被征服，還不安生些。

雖然直奔了集市，可清光的目光還是被經過的田間風光吸引，彼時這里已經種滿了作物，清光不知是何物，只覺得可愛，不免多看了幾眼，佃戶笑著介紹，“小郎君請看，這是我說的一種，叫黍，那一片的，是粟，在他們這邊差不多三四月下種，五六月成熟，如今也快成熟了，要是種在咱們那邊，會晚些。”

咱們那邊雖也有這樣的種子，但品質終究不如這邊的好，他們種地可是比咱們那邊早多了。”

梧桐笑道：“這個我知道，以前咱們老祖宗啊是騎馬打獵的，很少種地，他們啊是一直在種地的，種子自然好了。”

清光聽著介紹，情不自禁的俯下身子，要伸手抓一把，還沒得手，就被后面的聲音喝住了，“是什么人？要偷我們的糧食嗎？”

清光忙站直了身子，擺出一副男人的姿態，搖搖頭，笑道：“只是看這作物長得好，想看一看。”

上來的是一個滿臉赤黑的男人，很不高興的驅散了清光等人。

嘴里嘟囔著：“什么時候了，還有閑工夫到這邊來，看來也不是什么好人。”

在人家地界上，清光等人不好起爭執，忙道了不是，匆忙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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