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弱的玄石在他們跟前顯得更加單薄，軟弱可欺。看人先看外貌，由此推斷這個人強不強，決定橫還是軟，任是誰看了單薄瘦弱的玄石，都會認為他是個好欺負的人吧。

若不是以前看過玄石英勇的一面，清光等人也不相信面前這個看似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可以對抗那么多手拿火槍的人。

今日對他來說只是個小場面了。

玄石又一次讓圍觀的清光等人大跌眼鏡，他沒有跟來人吵，也沒有跟來人鬧，更沒有講理，而是聽完人家的話后，笑呵呵的連連點頭應是，嘴里還說著是我錯了之類的話。而后利索的收拾了攤子，準備離開。

那個壯漢非常得意，對跟在身后的幾個人當著眾人就炫耀。

平日里公道做生意的玄石在一帶還是挺有聲譽的，一見他受了欺負，圍觀的人群中出來了幾個為他打抱不平的人，看穿著應當也是此地的菜農或是果農之類的人。

“你們可不能不講理啊，官府之前并沒有說讓我們去弄什么批文，才說了幾日而已，近日來官府里內外人多如牛毛，擠都擠不進去，只能先拖延幾天再去申請批文，并不是平白無故在這里。事情總要有個先來后到才是。”

幾個熱心腸的人紛紛上來，攔住了玄石，表示與他同仇敵愾，不要害怕。他們見到玄石被輕易趕走，出面幫忙一是為了平日里還不錯的關系，二來是推及到了自己的身上，人最容易做的事情就是聯想，一旦想到了自己身上，不少人會站出來的——玄石今日被輕易趕走，明個兒他們任何一個人都有可能被趕走，他們沒了這份營生，拿什么吃飯呢？

所以站出來幫助別人也相當于是幫了自己的大忙。

那壯漢見有人憤怒，還是不在意，輕飄飄的指揮跟來的人將自己的攤子搬過來，根本沒當回事，“你們有本事就把我揍一頓，或者跟我去官府去說理……我若是皺一下眉頭便不是游大爺！”

玄石沖那幾個過來幫忙的人微微笑了笑，擺了擺手，表了態度，這事不要在意了，要不會吃虧的。

那幾個幫忙的人見那壯漢如此不講理，理直氣壯，一定是有辦法才會如此蠻狠，他們什么都沒有，都是本本分分老老實實的小生意人，惹不起人啊。便無言的沖玄石點點頭，表示了安慰，散開了。

圍觀的人間出了結果，也都搖頭走開了，走得遠了些才敢說那賣豆腐的年輕人太軟弱，連句話都不敢說。

玄石挑著攤子，就要離開，卻發現圍觀的人群散去了，他認識的人出來了——清光等人正目不轉睛的盯著他看，這讓他很窘迫，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宋橋見他停在原地，一動不動，以為是累了，忙上前幫忙，玄石笑道：“不用幫忙，你們忙你們的去吧，我自己就可以了。”

清光嘆道：“還是讓宋橋幫幫你吧。”

走了會，清光忍不住問道：“那你以后上哪里去賣豆腐呢？那個人將你的攤位搶了，以后肯定不許你再來這里了。你剛才若是使出些功夫來，將他制服了，興許他就不敢了，還會對你刮目相看呢。可是啊——你以后再來，他的氣焰就會更囂張了。”

玄石一邊挑著攤子，一邊笑道：“小姐啊，你確實是看奇奇怪怪的書文看得太多了——俗話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一事不如沒有事，我今天若和他爭執，打贏了我得不到什么好處，你看他那架勢，好似整個蕭城都是他一個人的，但他絕對是有點門路，我什么都沒有，就要繞著他遠點走啊。今日里我和和氣氣的與他說話，利利索索的離開，才是上上之策。”

清光想想也對，惹不起的人當然要躲了，這也是生活的方式。

她很是贊同玄石的話，看玄石氣定神閑絲毫不受此事影響的樣子，更是佩服他的鎮靜，心里也不覺得他軟弱了。

一邊走路，一邊忍不住去看玄石，越看越覺得玄石是個有智慧有境界的人，該躲得的時候躲，該出頭的時候出頭，還有一副好心腸就是人窮了點。

想到這兒，不免嘆了氣埋怨老天爺，讓好人多災多難，無錢無勢，任人欺負，也不由得聯想玄石如此，實在難得。

桂魄也嘆道：“那些人就是太欺負人了！若是恩人是個大官或者有錢，看他們還敢不敢！絕對不敢了，巴結還來不及呢——金桃姐姐也是，她若不是這么一個出身，也不會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看來人啊，出身最最重要了，我現在是明白金桃姐姐的話了——”以前金桃常常說人的命是天注定了，小姐就是小姐的命，丫頭就是丫頭的命，要想翻身轉運就要付出代價，而且不一定成功，若是失敗便是萬劫不復，比原來的命運還慘。

以前她常常頂撞金桃，現在只想站在金桃面前狠狠點頭，說姐姐你說得對——他們若有個好出身，也不至于淪落如此地步啊。若是有個好出身，吃穿用度不用愁，每日里嬉笑玩耍做游戲，亭臺樓閣隨便住，出門就有人笑相迎——哪像現在，狗也嫌棄，人看不起！

清光打斷道：“不要說那些喪氣話！小小年紀，每日里都在瞎想什么？”

桂魄氣鼓鼓道：“我是在埋怨天不公啊，恩人這樣好的人卻如此貧窮，這是為何？小姐每日里辛苦奔波，又是為何？小姐啊小姐，你也不是甘愿受窮的吧？那金桃姐姐又豈是愿意流落在那種胭脂巷里的啊？”

清光一皺眉，仍是輕聲安慰道：“心不甘情不愿更要自己努力爭一口氣才是。世上哪有人永遠富貴？也沒有人一直受窮受苦，就好季節流轉，春夏秋冬，依次交替。不要想著現在沒有錢，很窮，沒準哪天我們就有錢了——金桃也不會繼續那樣的命運——我不是說了嗎？那有可能并不是金桃啊——”

又經過那酒樓了，正好遇見那大喊大叫的年輕人拖著一個年輕的女子，應是要把女子拽進去，可女子哀嚎痛哭，手拉住臺階，就是不肯進去。

桂魄眼尖，耳朵也好，遠遠就聽到那是金桃的聲音，忙看過去——果然是金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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