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這是不是有點無理取鬧啊?”
墨上筠話音剛落,閻天邢便抬起手捏住她的下巴,稍稍傾身向前,拉近跟墨上筠的距離。
轉眼間,兩人之間不過兩公分距離,連對方的呼吸都能明顯感覺到。
“墨上筠,我給你個重新組織語言的機會。”閻天邢低低出聲,每一個字都夾雜著十足的威脅。
墨上筠:“……”
霸道!
兇殘!
無恥!
說了他不喜歡的,還得以這么霸道的方式讓人改!
要是擱在以前非得……整、死、他。
“是我不對。”
墨上筠非常違心地說出這樣一句話。
沒事,以后照樣可以整死他。
——墨上筠如此安慰自己。
閻天邢這才松開她的下巴。
再看下巴處,明明力道很輕,可皮膚卻很脆弱,一下就紅了。
而,相較于那弧度勾人的薄唇,注意力很快就被轉移。
閻天邢盯了足足三秒,喉結滑動一下,才移開視線。
前面打算專心開車的司機:“……”
我勒個去,感覺看了一場不得了的戲。
一個看著無比俊朗有男子氣概的男人,和一個長相無比精致的年輕女人,竟然來了一場性別完全相反的對話,男人成了無理取鬧的小女人,女人倒是成了縱容女友無比體貼的大男人了。
司機有點懵逼地咽了咽口水。
這二位莫不是靈魂穿越了吧?
“手機給我。”
見這事翻篇了,墨上筠盯上了自己的手機。
剛跟牧齊軒聊到海艦,還沒有打聽完呢。
閻天邢干脆將手機放到了自己兜里,然后理直氣壯地朝墨上筠道:“跟我聊天。”
“聊什么?”墨上筠索然無味地接過話,一點興趣都提不起來。
“自己找話題。”
“你確定?”
“不然?”閻天邢理所當然地反問。
“最新的航母有了解嗎?”墨上筠挑眉問。
“嗯。”
“真的?”
專業性遭到懷疑,閻天邢沒好氣道:“我像是打腫臉充胖子嗎?”
猶豫三秒,墨上筠立即對自己進行了深刻的批評。
聽她詞匯無窮地將自己批評了好一陣,簡直能寫上一篇檢討了,閻天邢才算滿意。
等反應過來才意識到自己的氣早就消了,只是覺得墨上筠一本正經批評自己的時候很可愛。
墨上筠無奈搖頭,心想要是時常見到閻天邢,這般聊天下去,估計她還沒追上閻天邢,就累積了一定的仇恨值,先將閻天邢給毀尸滅跡了。
不過,還真別說,閻天邢確實對最新的航母有過一定的了解,兩人的聊起來沒有半點代溝。
就航母到蛙人到海軍,再到陸軍作戰以及一些最新的設備,兩人溝通毫無障礙,這么一聊倒是真沒墨上筠所想的那般枯燥,感覺一眨眼的功夫,車就已經停在了軍區醫院附近。
墨上筠心情頗好地下車。
閻天邢勾唇,隨之下車。
“買點水果吧。”
墨上筠看向附近的一家水果店。
在醫院住了一段時間,雖然出來的時間不多,但墨上筠也將附近的店面摸得個一清二楚,哪個方位有什么店,全部都在腦海里記著。
“嗯。”
閻天邢應聲,將手機還給了她。
墨上筠接過,本想給牧齊軒發條信息,解釋怎么忽然消失了,可手機剛抬起來,就注意到閻天邢的視線,想了想,免得惹這位祖宗生氣,于是將事情暫且擱置。
算了,反正牧齊軒深明大義,想必也不會說什么。
買好了幾樣水果,墨上筠又整了一束鮮花,水果由她提著,鮮花由閻天邢拿著,兩人走進了軍區醫院。
男人拿鮮花,女人提水果,這難得一見的場面,在閻天邢和墨上筠進門后,引來了諸多的視線。
不過,兩人都不太在意這種視線,遂目不斜視地來到陸洋病房。
因為再次受傷,陸洋搶救回來后,便換了病房,安逸還特地找司笙聯系了兩個比較靠譜的保鏢,二十四小時在陸洋病房門口守著,以此來防備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
事先跟陸洋打過招呼,所以兩人來病房的時候,守在外面的保鏢也沒攔著他們,滿臉嚴肅地看著他們倆進門了。
“你們來了?”
渾身被綁成粽子躺在床上的陸洋一見到他們,臉上露出了幾分喜意。
“精神不錯啊。”
調侃一聲,墨上筠打量了他幾眼。
精神狀態確實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差,不過也沒有正常有活力的人那么好,甚至要比當墨上筠病友時還要差那么點。
也可以理解,畢竟現在的陸洋不只是腿斷了,除了頭渾身上下都綁著繃帶,但臉上也有傷,額頭上有撞傷簡單處理了下,嘴角處還帶著淤青。
——就墨上筠上次遠遠的觀察,陸洋身上非要害的地方,估計中了有一二十刀,當初鮮血淋漓、慘不忍睹,現在看到陸洋還能睜著眼朝他們笑,墨上筠還是覺得有些慶幸的。
“閻隊。”
陸洋看著閻天邢,語氣有些慎重地喊他,話語行間帶著滿滿的尊重。
閻天邢朝他點了下頭。
然后,走向一旁的桌子,把手中礙眼的鮮花給放下來。
“閻爺,找個瓶子,把花放進去。”墨上筠掃了眼,簡單吩咐道。
有了事先稱呼,閻天邢很快抬眼看她,“我?”
“不然?”墨上筠莫名反問。
這么簡單的事,也不會做不成?
閻天邢臉色微微一黑。
見狀,陸洋忙道:“沒事,就放哪兒就好。”
說著便要起身,可渾身都是傷的他,手剛撐在床上,就疼得倒下去了。
“疼吧?”
拿出一個蘋果,墨上筠笑瞇瞇地看著他。
陸洋:“……”
根據他對墨上筠的了解,她這笑容里絕對帶著十足十的幸災樂禍,和“誰叫你亂動,活該你疼”的潛在含義。
尷尬地咳了一聲,陸洋道:“不好意思,勞煩你們過來看我。”
“反正閑著。”
墨上筠找到一把水果刀,閑閑地接過話。
在病房找不到瓶子,閻天邢出門去找花瓶。
他一走,病房內的氣氛都輕松不少。
墨上筠去洗手間洗了三個蘋果,然后回來,將一把椅子放到病床旁,然后將垃圾桶踢過來,在一旁坐下,準備削蘋果。
“閻隊怎么會在安城?”
陸洋掩飾不住內心的疑惑,朝墨上筠問。
“過來玩兒。”墨上筠隨口回答。
“上次的事,我都聽安逸說了。”陸洋靜靜地看著墨上筠,道,“謝謝你。要不是你們……”
“陸洋。”
墨上筠打斷他的話。
陸洋話語一頓。
削蘋果的動作停住,墨上筠抬起頭,一字一頓地問:“你是不是想死?”
陸洋怔了怔。
對上墨上筠眼神那一瞬,他下意識垂下眼瞼,避開了她的視線。
墨上筠的視線過于直接,也過于坦然,那樣的眼神,讓他這種人難以直視。
他沒有說話。
半響,墨上筠道:“活著挺好的。”
墨上筠的語氣里并沒有太多的情緒,淡淡的,不是迫切地希望陸洋給個答案,也不是極力地挽回陸洋的想法,她像是單純地發表自己的看法。
活著是挺好的。
而陸洋也有資格活著。
沒有什么罪過和愧疚該讓一個英雄放棄求生欲。
再者,陸洋失去的夠多了。以前的那些事,不足以讓他再失去自己這條命。
“你,”陸洋遲疑地問,“怎么知道的?”
“感覺到的。”墨上筠直白道。
沒有太多直接的證據,但,墨上筠有思考過,三個持槍的歹徒,是否可以悄無聲息地將一個作戰經驗豐富、只是傷了一條腿的蛙人老兵帶走。
答案是,沒有。
無論是在醫院也好,還是在車上也好,陸洋真的想要逃脫的話,制造混亂或留下線索的機會有很多。
更何況,在醫院的時候,因為人來人往,他們并沒有束縛陸洋的行動,應該更方便陸洋行動才對。
可是,陸洋從頭到尾,什么都沒做。
在錢泫給墨上筠的監控截圖里,她看到了陸洋的眼神——那是一個毫無求生欲之人的眼神,空洞,沒有任何情緒。
陸洋愣了好一會兒。
最后,他有些牽強地扯了扯嘴角,“我會努力活下去的。”
他聲音很輕,卻像極了保證。
就算死,他也想毫無牽掛的死。
可是,這一個月來,跟他有牽掛的人,他欠的債,越來越多了。
有人想讓他死,但,也有人想讓他活著,甚至有素未謀面之人為此冒過生命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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