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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實際操作的課程,照常進行。
他們準備了三輛坦克,教官們手把手地進行教學。
GS9的隊員素來臥虎藏龍,他們會要求在自己擅長的領域俯瞰天下、傲視群雄,鄙視能被他們虐得死去活來的一干人等,但他們從不在自己不擅長的領域盲目囂張。
年輕人一般都會有些心高氣傲,可是在GS9待久了,他們自然而然地會懂得收斂。
那是一個時刻會提醒他們“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地方。
所以,就算在理論考試和熱身鍛煉上,女二隊的隊員都得到外界一致認可,她們也沒有在學習坦克操作上盲目自信,而是認真嚴謹地學習,謙虛低調的態度好得讓三位教官都為之驚訝。
休息的時候,許排長私下里拉著墨上筠討論,多數都是對她們隊隊員的肯定和稱贊,那種不可思議的心態流露于言表。
而,對于他的認可,墨上筠也不置可否。
這些都是閻天邢選拔出來的隊員。
她素來相信閻天邢的眼光。
每一個,精挑細選,外在的能力,內在的素質,都沒得挑的。
姜瓊曾跟她聊天時,表示這樣一群人,遇上她,是她們的榮幸。而她卻覺得,遇上這樣一群人,是她的榮幸。
何其有幸,遇上這樣一群合得來、敢將性命交給對方的同伴。
“墨上筠!勞資會開坦克了!”
操作著坦克形式一圈的丁鏡,剛一冒出來,就舉起手來囂張地朝墨上筠大喊。
美不死她。
趁著還沒公開懲罰套餐,墨上筠默默在心里給她加了點負荷。
負責教她們的教官,一個流程下來,累的夠嗆。
不過,她們卻非常的激動,神情雀躍,比上午待在器材室學習時有精神多了。
看了眼時間,墨上筠嘴里叼著哨子,用力吹響。
“嗶——”
一聲過后,那些情緒激昂的隊員們,迅速放下手里的事,向她靠攏。
轉眼排成整齊劃一的一行。
“還滿意嗎?”墨上筠笑容可掬地問。
她笑成這般模樣的時候,往往是在給人挖坑的時候……
不過現在她們心情倍兒爽,沒有管那么多,異口同聲地喊道:“滿意!”
只手往兜里一揣,墨上筠笑了笑,非常友好地詢問:“看你們精力旺盛,一身勁兒沒地方使,跑回去怎么樣?”
就知道你沒安好心!
眾人不是很愿意接她的話。
半響,還是梁之瓊主動出聲問:“你陪嗎?”
挑挑眉,墨上筠視線落她身上,真誠地回答:“不陪。”
百里昭緊鎖眉頭,隨后問:“那,能拒絕嗎?”
“不能。”
墨上筠再一次真誠地回答。
丁鏡嘴角狠狠一抽,沒忍住翻了個白眼,“……那你還費心問我們的意見?”
她一吐槽,其他人也忍不住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走個形式而已。”
“她就問問,都別放心上。”
“墨隊的嘴,騙人的鬼。”
她們吐槽起來,可真就沒別人什么事了。
原本站在一旁的仨教官,也因為墨上筠這做法在心里想吐槽,結果看到她的隊員真的張口吐槽出來,不加遮掩地發飆心中所想,卻不由得驚愕起來。
一個比一個懵逼。
在隊長跟前……都這么隨意的嗎?
而且,這個墨隊一看就是那種“勞資有千萬種整死你們方法”的大佬級別存在。
怎么到她們這里,感覺就沒有什么殺傷力了……
更重要的是,他們注意到墨上筠的神情,不惱不怒,眼里還隱隱帶笑,像是對她們這樣的場面習以為常。
怪事。
突地,一聲“嗶——”地哨聲,再一次打斷她們嘈雜的議論。
雖然平時比較隨意散漫,但往往墨上筠的哨聲響起,她們都會進入戒備狀態,不會再松松散散的鬧騰。
該鬧的時候鬧,該正經的時候正經,她們素來懂得分寸。
將哨子一收,墨上筠放下話,“趕緊的,滾吧。半個小時內沒到,晚飯別吃了。”
“走走走,不跟她一般見識。”
丁鏡朝隊伍招了招手。
梁之瓊推了她一把,“帶頭的,跑吧。”
手臂往后一舒展,丁鏡攬著她的脖子,咬著牙威脅道:“膽兒肥了啊。”
梁之瓊一個哆嗦,掰開她的束縛,撒腿就跑。
本來還想著按照隊伍往回跑的她們,因為兩人這么一鬧騰,轉眼隊伍就變得亂糟糟的,索性放棄整齊的隊伍,都各跑各的,而且有的一開始就進行沖刺,轉眼把她們甩在后面。
“墨隊,這跑回去,得有七八公里路呢。”許排長撓了撓頭,走至墨上筠身邊,有些躊躇地提醒道。
“沒事,她們今天沒活動,該熱熱身。”
許排長,連帶著另外兩個教官,不約而同地保持沉默,緊緊閉上嘴。
勸墨上筠“手下留情”,對他們來說,等同于是“自取其辱”吧……
她們的隊伍,光是下午那“熱身”活動,就等同是他們一天的訓練量了好吧?!
不知道她們平時是怎么訓練的……
墨上筠出來就當度假的,不想跑,所以坐著軍車回去。
在車上的時候,她特地找許排長要了個擴音喇叭,在路過女二隊那一群的時候,“親切”地同她們打個招呼,順帶問候一下。
把人氣得差點兒沒飛上軍車來掐死她。
“墨上筠,你他媽給我等著!”
望著車輛遠去的身影,丁鏡蹦跶得最高。
“你別招惹她,”百里昭拉著丁鏡,提醒道,“你還有懲罰套餐呢。”
唐詩勻速跑在她們身邊,本想不說話的,但這時也不得不道:“就我對墨隊的了解,她的懲罰套餐在說出來之前,隨時都有可能會變化。”
丁鏡:“……”
后悔了。
悔不當初!
她應該把所有的話都憋著等睡前再說的!
遭受過墨上筠各種身心摧殘的丁鏡,光是想想,就徹底焉了。
夜幕降臨。
連里晚上沒有安排訓練,寧捷路過訓練場的時候,卻意外見到不少身影。
最起碼有兩個排以上的人。
這群懶骨頭,什么時候這么勤快了?
欣慰大于疑惑,寧捷不由得在跑道旁駐足。
訓練場上,每個項目都有人在活動,跑步的最多。
沒有整齊的列隊,而是三兩成群的跑步,多數都累得氣喘吁吁,應該是自愿加練,而不是連里有組織的訓練。
視線一一掃過,寧捷的視野里猛地撞入一道身影。
身材高挑,風姿綽約,在一群男兵里,她的身影異常顯眼。
她沒戴作訓帽,雜亂的短發被汗水淋濕,上身短袖在風里飛揚,她奔跑著,如一道閃電,精神奕奕,不知疲倦,將男兵甩在身后。
速度快得讓寧捷驚愕。
他就這么愣愣地看著,見她從對面的路燈下跑來,慢慢地逼近,以可見的速度,視野拉得愈發地清晰。
丁鏡。
“喲,寧連長!”
即將路過時,她發現了他,輕松地舉手同他打招呼。
她在笑。
笑容不如中午刻意展露時的那般猙獰。
隨意而自然,笑意從眉眼斜飛出來,有汗珠從她下頜處滴落,在微弱的光線里,那一滴汗珠晶瑩剔透,隨風往后飄揚,在空中劃出一道彎曲流暢的弧線。
某一瞬的定格。
奔跑時矯健的身姿,輕笑時的那抹驚艷,以及燈光下,那一滴不曾被人發覺的汗水。
汗珠落地,轉眼散開,留下些微痕跡。卻,在一潭死水里,掀起驚濤駭浪。
他在風平浪靜里,見到風起云涌。
“寧連長!”
“連長!”
“連長好!”
一陣比一陣有力的喊聲,將寧捷從某個幻覺里突地拉回來。
他的視線往前看,丁鏡已經從他身前掠過,跑出一段距離。
一堆人,零零散散地跟在她后面,咬牙切齒地撐著,可努力想整合的隊伍,卻不可避免地支離破碎。
“小許。”
寧捷叫住第二撥人里其中一人。
聞聲,許排長脫離隊伍,氣喘吁吁地跑過來。
“排長!”許排長剛打聲招呼,就止不住地喘氣。
太累了。
“什么情況?”寧捷凝眉問。
“丁鏡考試成績不達標,被墨隊罰跑一百圈,外加所有項目都來一遍。”許排長斷斷續續地解釋道,“我們就想試試跟特種部隊的距離,所以過來跟著她練練。”
罰跑一百圈?!
那可是40公里!
這都可以算上一個馬拉松長跑的量了!
……還有其他項目的懲罰?!
思緒過了一遍,寧捷問:“她們下午不是有鍛煉嗎?”
下午的事情,他也有所耳聞。
連指導員都驚動了,拉著他叨叨說了半天。
“她們說啦,那個不算,就是簡單的熱身。”許排長說,“她們的體能簡直神了,下午還是跑回來的,七八公里呢,她們硬是不帶歇的。墨隊說,那也是熱身。”
寧捷:“……”
巾幗不讓須眉,說的還真不錯。
“她跑了多少圈了?”寧捷問。
“啊?”許排長一時沒反應過來,頓了頓后才恍然道,“你是說丁鏡?”
寧捷一頓,然后緩緩點頭。
“四五十圈吧,”許排長低頭看了眼表,“六點半開始,跑了差不多一個小時了。”
跑了那么多圈,還可以這么輕松……
體能驚人。
思慮一番,寧捷讓許排長自由活動,然后便轉身離開了。
不多時,辦公樓二樓的長廊上,卻出現一道身影。
靜站著。
訓練場的喧嘩熱鬧,與辦公樓的寂靜冷清,形成鮮明的對比。
九點半,幾名戰士陪著丁鏡結束完今日所有的懲罰,然后簇擁著丁鏡離開。
縱然她的體能駭人,在長達三個小時的不間斷訓練之下,她也疲憊不堪,遠沒有先前打招呼時的精神。
直至那抹身影在視野里消失,寧捷才轉身離開,回到辦公室內。
“叩叩叩。”
十點左右,稽查員路過,好奇地敲響了門。
寧捷抬眼。
稽查員探身進來,問:“寧連長,還在忙啊,不回去休息嗎?”
“馬上回去。”寧捷說著,微微一頓,遲疑地抿了下唇后,同這位熟悉的稽查員交代道,“小陳,你去宿舍樓的時候,跟一連和二連的連長說一聲,今晚的緊急集合取消。就說我的意思。”
“哈?”稽查員愣了愣,“寧排長,你不是從來不改變訓練計劃的嗎?”
寧捷微垂著眼瞼,沉聲說:“他們晚上訓練夠多了,讓他們睡個好覺。”
“這么好啊。”稽查員雖然驚訝,但還是爽快地點點頭,“放心,我肯定通知到位。”
寧捷嗯了一聲。
稽查員催著他回去,然后就離開了。
寧捷翻看著文件,本來就有些心神不寧,剛剛同稽查員的對話,讓他心里有些虛,腦海里總閃現出那一刻的畫面:笑容,奔跑,汗水。
于是,就更心不在焉了。
繼續坐了半個小時,工作也沒有什么進展,效率史無前例地低。
干脆不再浪費時間,寧捷將文件合上,起身關燈出門。
這是個比較大的基地,整個營合并在一起,三個連的戰士都是同一個宿舍樓。
連長是獨立的一間宿舍,但也跟他們一起住在宿舍里。
臨近十一點,基地被靜謐籠罩,早無白日的生機。
宿舍樓漆黑一片,只有樓外亮著的兩盞路燈,照亮著方寸的空間。
光線微弱,視野昏暗。
寧捷走近時,卻意外見到,挨著路燈的花壇旁,竟是坐著一道身影。
穿著迷彩作訓服,坐在花壇旁,留下一抹側影。她將筆記本放在膝蓋上,手里拿著簽字筆,正在紙上寫著。倏地,她伸手虛空一抓,晃動著驅散周邊蚊蟲,結果手中的滑落。
聽得“嘖”的聲音,明顯不耐煩的口吻。
她彎下腰去撿簽字筆時,牽動著領口滑動,頸部以下空出一片,露出精致的鎖骨。
一瞬的畫面閃過,寧捷下意識定在原地。
這時,撿了筆坐直身的丁鏡,也發現了寧捷的存在,偏頭看過來。
她看了兩眼,眉眼挑起一抹笑,調侃出聲,“寧連長,你也加班呢?”
前一秒還輕松自在,下一秒就蹙起眉頭,她往手背上一拍,聽得“啪”的響聲,但卻拍了個空。
蚊子早跑沒了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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