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駛離機場,兩側雪松壓枝,偶爾簌簌抖落,落在地上,旋即消融無蹤。
傅沉側目看了眼傅仲禮的手機,已經震動好幾次了,備注是孫公達,“不接電話?”
“不想接。”傅仲禮伸手捏著眉心。
“孫家人現在住在你那邊,你回去還得遇到。”傅沉指尖盤著佛串,“孫芮出事,孫家人沒找你?”
“他們有臉找我?”傅仲禮伸手摘下眼鏡,從口袋摸出一方帕子,隨手拂去上面粘上的一絲白霧。
“孫芮性格我清楚,這次的事情,可能是真的玩大了,要不就是想設計別人,反而把自己套進去了。”
“若說那些及時趕去的記者誰叫來的,這點我不清楚,但她平時沒少結怨,被人反將一軍也不奇怪。”
傅沉挑眉,不得不說,二哥看事情還是很清楚的。
“她本就愛玩,出事不是第一次了,以往都是他爸媽及時給她擦屁股,這次是媒體提前曝光,兜不住罷了。”
“孫家教育孩子的方式我真的不能茍同。”
傅沉撩著眉眼,偏頭看他,“關于聿修的教育呢?”
“我和你二嫂關于這件事吵了很多次,她過于溺愛孩子,男孩子沒必要嬌慣,她覺得家里有條件,就不能虧了孩子,什么都給他最好的,他走得每一步路都幫他選擇好。”
傅仲禮輕笑,“這點我也有責任,當時到云城,我忙著事業,忽略了孩子的教育,性子養成,再想扭轉就難了。”
“上回他擅自退掉宋家的婚事,我要揍他,她不肯,還和我鬧……”
傅沉舌尖抵著腮幫,“當初你看上二嫂什么了?”
“談戀愛和結婚不一樣,這些事,等你以后成家就明白了。”傅仲禮戴上眼睛,偏頭打量著他,“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傅沉笑著沒作聲。
他和母親提過今年會帶人回去,有目標也正常,這點他沒藏著掖著。
“現在社會開放,結婚前,多處處,兩人出去旅游或者試著同居一段時間,好好磨合,發現矛盾分歧,婚前能解決最好。”
“嗯。”傅沉點頭。
十方一邊開車一邊搖頭。
二爺也是為三爺操碎了心,他哪里知道,人家早就同居了。
“二哥,我想和你說件事……”傅沉斂起佛珠,正色道。
“你每次露出這種表情,準沒好事。”
傅沉笑了笑,將事情和他簡單說了一番……
“我們家對晚晚本就有些虧欠,這點不算事,不過你怎么如此關心他家的事?”他這個弟弟可不是個愛管閑事的人。
“她在我家住了幾個月,關系還可以。”傅沉說得理直氣壯。
“那孩子性格不錯,不爭不搶,也不愛出風頭,很低調,是聿修看不到她的好,有點可惜。”傅仲禮看人還是很準的。
傅沉沒作聲……
十方無語,三爺真敢說?
你們關系只是不錯?
都爬到人家小姑娘床上了,你再裝?繼續裝。
云城中醫院
吃了飯,千江送宋風晚回學校,喬艾蕓、嚴望川及耿瑛則去醫院看一下情況。
剛到住院部,抵達受傷那人所在的樓層,就看到耿瑛的助理小梁被一群人圍著,衣服都被扯破了,頭發凌亂,被擠在中間,十分痛苦,臉上脖子上還有明顯的紅印。
“你可不能走,把人撞了,還想跑?”
“就是,今天要是不給我們一個說法,別想走。”
小梁根本拽不過這群刁蠻強橫的人,西裝扣子都被扯掉了,“我就是下去接個人,我的電話你們都知道,警察也沒處理過,我能跑去哪兒?”
“你就是想跑!人被撞了,不想給錢是吧。”
“我真不是要跑!”無論小梁怎么解釋,這群人都不聽,他是接到耿瑛電話,想去接一下他們而已,就被一群人給拽住了。
“小梁。”耿瑛急忙跑過去,伸手將他從人群中解救出來。
“耿姐,您可算來了。”小梁剛畢業一年多,官司接觸不少,還沒遇到過這類人,完全不知如何對付。
喬艾蕓和嚴望川也緊跟著趕過來,“我是當事人,你們有事和我說。”
“就是你把我老公撞了?”一個婦人跳出來,激動的滿面通紅,張牙舞爪的,像是要把喬艾蕓生吞一般。
“噯,嫂子,別激動啊。”邊上的人拉住她。
“我怎么不激動,你看她把你大哥撞成什么樣了!”婦人情緒亢奮。
喬艾蕓無語,打量著周圍,蹭破點皮,住在vip病房,真是金貴,“你若是想談,我們就進去說,你若是想動手,我待會兒去驗傷,咱們互相耗著,你怕是一分錢都拿不到!”
婦人一聽說提到錢,立刻停止了動作。
一群人才進了病房。
畢竟是vip房間,病房寬敞,里面坐了不少人,帶頭鬧事的成虎也在,一群人圍在一起打牌抽煙,儼然沒把這里當成醫院。
躺在床上的男人,剛才還翹著腿吃東西,此刻也收斂起來,開始哼哼唧唧。
嚴望川手指微微收緊。
遇到這種無賴,真的恨不能上去給他一拳。
“這是目前的醫藥費,你看一下……”那個婦人將一個單據遞給喬艾蕓,“還有一些營養費,精神損失費,回頭我會和你慢慢算的。”
“還要算什么?”喬艾蕓瞥了眼單據,進醫院才半天,消費已經過萬了,這群人怎么不去打劫。
“還有誤工費,我老公最近都不能上班,他這些兄弟,為了他,也是沒去上班,全部都要算的。”
喬艾蕓點頭,“還有呢?”
這是真的無賴。
“你別看他現在像個正常人,這后面要是有什么毛病,你們也得負責啊,難保沒有后遺癥?這些都是要給錢的!”
喬艾蕓算是看出來了,這群人是準備一輩子賴著她了,難不成打算讓她給他養老?
“大概需要多少錢?”
婦人看了眼成虎,咳嗽兩聲,“先給個300萬吧。”
“你們這是訛詐!”耿瑛實在看不下去,這都是群什么人啊,簡直無恥。
“小姑娘,你可別胡說,把人撞了,給點錢不是應該的嘛?”婦人冷笑。
“就是啊,給錢吧,還是越有錢越摳搜?”
“撞人賠錢,天經地義,到哪里我們都有理的。”
一群人叫囂起來。
喬艾蕓咬緊牙關,他們知道要債不成,想出這種主意,想一點點把她啃干凈,連皮帶肉的,無恥至極。
她深吸一口氣,強忍著怒意。
可是嚴望川實在忍不了了。
手指收緊,剛動了一下,就被喬艾蕓攔住了,“冷靜點。”
嚴望川面色寒磣,可能對付這種地痞流氓,就需要以暴制暴。
“怎么著,還想動手啊。”在打牌的幾個人,扔了撲克就朝著他們圍攏過去,甚至開始拉扯推搡。
其中一人,伸手就要拉住了喬艾蕓的胳膊。
嚴望川哪里忍得了這個,手指攥緊,揮起胳膊,直接給了他一拳,“你再碰她一下試試。”
“媽的,我們這么多人,還能讓你欺負了,兄弟們,都給我上——”
整個病房瞬間亂成一團,值班護士,一直在外面觀察情況,看到這情形,立刻準備打電話報警叫保安,一轉頭就瞧著四五人快步走來。
為首的男人,云城人都認識。
“二、二爺。”小護士急忙退到一邊。
傅仲禮是順應改革開放浪潮,第一批下海的人,在云城建了公司,在全國都是龍頭企業,每年政府都會表彰的納稅大戶,誰人不識。
他穿著極為簡潔干練的西裝,醫院白色的燈光在他臉上留下一絲剪影,走路生分,神色冷徹,頭發定型,因為戴著眼鏡,顯得淡然隨和,卻魅力難擋。
渾身透著股斯文,卻又因為長期浸淫商場,鍛出了一絲凌厲。
就在病房里爭執不下的時候,房門被人一腳踹開,“Duang——”的一聲撞在后側墻上。
響聲震天。
眾人這才收回手。
傅沉微微挑眉,沒作聲,十方倒是愕然,我滴乖乖,二爺平時斯文儒氣,還沒見他發過狠。
這也不能怪十方,傅仲禮常年在外地,他能見到的,多是在老宅,在傅家二老面前,誰都斂著脾性。
傅沉聽到里面的動靜,知道來的有些遲了,還以為喬艾蕓會吃虧,他完全想錯了,有嚴望川在,這些小混混,幾乎都被打得鼻青臉腫。
這群人看嚴望川穿得西裝筆挺,以為是個花架子,沒想到動起手來,又快又狠,他們壓根不是對手,沖上去一個撂倒一個。
頗有種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強悍。
“二爺?”一直看戲的成虎,急忙扔了煙,討好得小跑過去。
“怎么不繼續打?”傅仲禮斜睨了他一眼,“我以前都沒看出來,你在云城,還能這般作威作福。”
“二爺,您說笑了,我這不是兄弟被撞了嗎?發生了點小沖突。”傅仲禮在云城是地頭蛇,成虎這種渣渣根本惹不起。
換做平時連給他鎮茶倒水都是不配的。
“小沖突?”傅仲禮打量著房間,“這件事現在由我負責,撞成什么樣了,需要賠多少錢,來和我算。”
“您這不是為難我們嗎?”大家心底清楚,這壓根不是碰瓷撞人的事,他們是討債的。
“你為難人家孤兒寡母的時候,怎么不說這話,聽說把人堵在小區門口不給走,那車里可還有孩子?我看你們是連孩子都不想放過吧。”
傅仲禮說話聲音徐徐,不緊不慢,卻又字句氣勢凌人。
那種強勢的壓迫感,撲面而來,成虎哪兒受得了。
“這都是意外。”他干笑著,心底有些發慌,這位爺到底是從哪里竄出來的。
“意外還是刻意為之,我們心里有數,我和喬女士曾經是親家,你現在碰她,莫不是也想對我有什么不滿?還是……”
傅仲禮輕笑,“想打我的臉?”
“我可不敢啊!”成虎討好的笑著。
“我看你膽子很大,沒什么不敢的,我聽說是宋敬仁欠你的錢,你心底也清楚,這筆債輪不到他們母女還,你若是執意想找她麻煩,那就是故意和我作對了。”
“二爺,這件事……”成虎撓著頭發,微微湊過去。
小心翼翼,諂媚討好的走到傅仲禮身邊,低聲說了一句,“這件事我也是身不由己,是……我也是幫人做事的,而且你們這種關系,我也是看您的面子才……”
傅仲禮的臉,瞬間一片冷澀。
“這件事我擔了,你回去告訴他,如果不滿,直接來找我!沒人能借著我的名義為非作歹,簡直囂張。”
傅沉就站在傅仲禮身側,成虎說出背后有人,他也是挑了下眉眼。
這家人還真是賊心不死。
利用二哥在云城的權勢地位為非作歹,這次怕是徹底惹惱二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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