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此十幾里外的小村落,濃霧遮天蔽日。晴陽北風,照不進也吹不透,霧氣將這里隔絕成另外一個世界。
霾色彌漫的天空中斜飛著一片云,云上坐了名瘦小男子,若有所思的觀瞧著下方村落中的狀況。“突突突,突突突”的機器嘶吼由遠及近而來,攜裹著柴油特有的氣味直沖云霄。瘦小男子只向山路間瞥了一瞥,見來的是個凡人便移回視線繼續向村中觀瞧。
此時的孟涼涼忽覺的渾身不自在,仿佛被什么東西在暗里偷窺了般。那感覺只一瞬就消散無蹤。她稍稍的松了松油門,四下里環視一圈,并沒有發現什么存在,只前方的云霧間隱約著一股她從未遇見過的氣息。
孟涼涼略一猶疑,仍就蹬住油門,往目標方向一路突突過去。
霧氣瞬間濃起來,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不多時,那霧又瞬間淡做紗幔似得薄薄一層,可以看到遠處的房屋樹木,以及前方斜橫在路中的面包車。山路本就不寬,車輛橫在那里就堵住了整條路。
孟涼涼只好剎住拖拉機,跳下來步行前進。當然,對于借來的東西她是負責的。她很妥當的把拖拉機收進了儲物袋。
經過面包車時,孟涼涼發現車身上遍布著各種形狀的凹痕,嚴重的甚至都砸透了車皮。她圍著車繞了一圈,沒找到什么線索,便繼續往村子里走。
沉寂,死一般的沉寂。近無人聲煙火,遠無雞鳴狗叫。
村子里的霧氣跟村外的有些不同。這里的霧不是混雜著怨氣,而是由于怨氣濃重,凝成了霾色霧氣。行走其間,令人感到十分的不適。
除了村口橫著的那輛車,可以說孟涼涼是一路暢通的無阻的進入到了泥村。這與林芳華給出的信息大有出入。她沒有掉以輕心,反而更加謹慎起來。
空氣里有股血腥味若隱若現,隨著孟涼涼腳步的移動,那氣味漸漸清晰。
順著村路轉過幾道彎,路面上赫然出現重重血跡。一道道蜿蜒疊合,似一條暗紅猙獰蜈蚣,順著路面爬入到一座院落中。
血腥味更加濃烈起來,刺激著人五臟六腑一齊翻江倒海。
孟涼涼一手捏好掌心雷,一手捏著鼻子,四下里觀察了片刻后,背貼墻面循著血跡往那座院落移動過去。院門大開著,上面斑駁著些血跡。從門旁懸掛的燈籠、木匾上不難判斷出這座院落是泥村的祠堂。
在門旁站定,孟涼涼做足心理準備,貼著墻向祠堂里面張望了一眼。
人都是會成長的,神也同樣。這次孟涼涼沒有抱頭尖叫,也沒有拔腿就跑。她很安靜——安靜的一扭臉,扶著墻無聲的干嘔起來。
滿院子的殘肢斷尸。
最里面的兩排還算好,擺放的整整齊齊,還蓋了床單,愈到外面愈顯雜亂,及至門前幾乎就是隨便扔做一堆。暗紅淋漓間幾顆人口正對著祠堂大門,圓瞪的眼睛中尚還殘留著悲憤絕望。
孟涼涼迅速安撫住胃口的翻騰和心膽的震顫,捏緊鼻子進去看了一圈,確認里面沒有蘇小暖。
死了這么人,附近卻沒有半縷魂靈飄蕩。奇怪的是泥村之中并無鬼差的氣息。沒有鬼差,那些離體的魂靈又都去了哪里呢?
死尸不會動也不像惡鬼那樣擁有攻擊能力,但它帶給孟涼涼的不適感遠比惡鬼嚴重。她一秒鐘也不想多待,檢查完拔腿就向外跑。
一道刻意壓低的呼喊在此時乍然響起,阻住了她向外奔躥的腳步。
“小妹子,小妹子,小前輩,孟小前輩。”
聲音是從祠堂里面傳出的,聽來有幾分熟悉感。
看著祠堂里緊閉的屋門,孟涼涼悚然了,渾身上下包括一根頭發絲都散發出嚴陣以待的肅殺——那里面分明沒有任何氣息,沒有屬于人的氣息,也沒有屬于鬼怪的氣息。那聲音是從何處來!
她將捏了雷的手橫擋在身前,低聲的喝問:“什么東西?”
祠堂最角落的一扇窗子自里間推開,露出一張粗獷的面龐。少了一層臟兮兮的玻璃遮擋,對方這才看清孟涼涼手中那若隱若現的紫光,他下意識的向后一避,連連搖手,“別劈,是我!”
這張臉是秦陽那位會開挖掘機的徒弟,魯奎。可長了魯奎的臉就一定是魯奎嗎?
孟涼涼仍舊沒有放松警惕,“你身上沒有氣息,你怎么能證明你是你?”
魯奎舉起一只烏龜殼樣的物件兒,“我師父留給我的龜息法寶,全靠它我才能躲到現在。你快過來,別被那玩意兒發現。”
孟涼涼靠近過去,先是伸手戳了戳魯奎的腦門兒,確認他是真實存在的,這才從窗口跳進屋子里。
魯奎在這里,那林芳華所說的秦前輩八成就是秦陽了。孟涼涼忍不住吐槽,“你師父是什么體質,怎么走到哪里哪里出古怪。”
魯奎眼一亮,“你見到我師父了?他老人家沒出什么事兒吧。”
孟涼涼默了默,暫時沒把秦陽失蹤的消息告訴他,“我沒見到。不是你自己說的,你師父留給你法寶了。你師父去哪兒了,怎么留你自己在這里?”
“不是。”魯奎煩躁的抓了抓頭,“我師父沒讓我跟過來。我跟師父是來掩埋白骨妖尸骸的,尋穴埋骨時我不小心傷了腿,回來路上發現這個村子里怨氣彌漫。師父讓我等在原地,沒讓我跟著。
我總也等不到他,覺得不對勁兒,就進來了。一進來就碰上個不人不鬼的玩意兒在殺人。實力不濟,人沒救了還差點把自己搭進去。辛虧師父給我留了法寶。”
魯奎向窗外一指,繼續又說:“這地方死氣又重,我躲在這里,那玩意兒也找不到我。”
秦陽留給魯奎的龜殼倒真是件法寶,在其籠罩的小范圍內,氣息潔凈,連血腥味都淡了許多。
孟涼涼抽了抽鼻子,上下打量了魯奎兩眼。鼻端的血腥味透著抹藥香,并非來自窗外,而是從魯奎身上散出來的。“你這傷不是尋穴埋骨時順便受的吧。救人的時候受的?好像還挺嚴重的,得輸血吧?”
魯奎擺了擺手,一副沒所謂的模樣,“小前輩,你說我師父會在什么地方。”
“不知道。”孟涼涼遞了一顆丹藥給他,“生血補氣的丹藥,能療傷,快吃了吧。”
孟涼涼手里的丹藥都是從江炎那里進的貨。因為價格問題,她買進的都是些中下品質。孟涼涼不知道的是,江炎出品,即便是下品那也是下品中的極品。她此時拿給魯奎的是一顆中品傷藥,放到別家那便是上品。
上品的丹藥何其珍貴。
魯奎有些惶然,“這、這怎么好意思。”
孟涼涼一面拿手機一面又將丹藥向他遞了遞,“沒事兒,算你師父賬上。快吃吧。”
聽到要錢,魯奎反倒安心坦然了,抓過丹藥一口吞下。
藥入腹,立刻就見成效。孟涼涼瞧他面色好了些,調轉手機屏幕,指著里面蘇小暖的照片問道:“這人你有印象沒,有沒有在村子里看見她?”
魯奎瞧了一眼,幾乎壓制不住自己的音量,“這不就是那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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