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臾,倒是真讓謝瑾瀾發現了一處異樣。
死者上顎最右邊的牙齒上,綁著一根細小的透明魚線。
頓時,他雙目一凜,伸手緩緩探了過去。
陸任嘉幾人就見謝瑾瀾從死者口中緩緩拉出了什么東西。在夜明珠的光亮下,他們看出那是一條透明而又細小的魚線。
難怪他們先前并未發現。此物就算是被隨意的放置在地上,也并不一定能注意到,更何況是藏在如此隱秘的地方!
魚線沒有很長,約莫一尺左右。魚線全部拉出后,他們發現在魚線的底端,綁著一個卷成圓筒狀的紙條。
紙條似乎是在人體內待的太久了,已經有些爛了,并且散發著明顯的酸臭味。
幾人的注意力皆被紙條所吸引,倒是忽略它本身那難聞的氣味。
謝瑾瀾不敢用手,只能用著工具箱內的東西,小心翼翼的剪開魚線,再小心謹慎的緩緩打開了紙條。
紙條上寫滿了字,但大多數字跡都已經暈散了開來,看不清寫的是什么。
‘元哥哥、心悅、不怪、開心。’
這是僅能辨別出的幾個字眼。
謝瑾瀾三人就此進行了一番推測,最終得出一個結論。
或許,以馮安歌的聰慧,早在一開始就猜到了白思元要對她不利,可她還是依約前往,只因為他是她念了多年的心上人。
她或許知道白思元為何要害她,又或許不知道。但無論他對她做什么,她都不會怪他。或許能再一次見到他,她就已經很知足,很開心了。
小心妥善的收好紙條后,幾人再次來到了外頭的石桌旁坐下。
唐安羽輕搖著折扇,滿目的不解:“這馮安歌為何要留這么一個紙條在自己的腹中,她究竟是想讓人發現,還是不想讓人發現?”
謝瑾瀾與陸任嘉二人皆是不語。
他們并未接觸過馮安歌,亦是不懂她的少女心思。一時之間,倒還真的無法回答唐安羽的問題。
謝瑾瀾的視線不由得落在了一旁的阮葉蓁身上。
阮葉蓁不由得一愣,隨即擺了擺手,道:“別看我。我雖是女子,但我并未有過心上人,也自認不及她聰慧。”
謝瑾瀾淡淡的收回視線。
只是他最后的那一個眼神,莫名的讓阮葉蓁覺得有些不爽:什么意思?是在看不起她?還是在說她沒用?
但她卻是不能理直氣壯的反駁什么。因為就連她自己,也有這樣的感覺。
須臾,謝瑾瀾的視線落在了陸任嘉的身上,別有深意一笑:“聽聞陸大人與夫人伉儷情深,不知可否......”
他的未盡之語,在場之人又有誰人聽不明白?
陸任嘉微一沉吟,也覺得可行:“總歸只是一句話的功夫。只是,本官并不能保證結果。”
謝瑾瀾與唐安羽二人自是表示理解。
與陸任嘉幾人在義莊外分道揚鑣之后,謝瑾瀾并未急著回風間客棧。反倒是腳下一轉,就去了百草堂。
劉大夫已然回來坐堂。
雖然先前那幾日劉大夫有些失誤。但鎮上的百姓們還是十分相信他的醫術,遂找他看病的不在少數。
謝瑾瀾并未急著上前,尋了一處并不起眼的角落靜坐著。
待堂內再無病患,他才緩緩行至劉大夫的跟前坐下。
看清自己面前坐的是何人后,劉大夫微微一愣,瞥了眼他早已拆了紗布的左手,隨即和善的笑了笑,道:
“謝公子的手傷只需等它結痂自然脫落即可,無需再如何了。”
謝瑾瀾道:“劉大夫,我有一事想要請教你。”
劉大夫輕撫了下巴處的短須,道:“謝公子請講。”
謝瑾瀾的視線在堂內一掃,復又落回了劉大夫的身上,道:“此事不宜在此商談。”
望著謝瑾瀾那意味深長的眼神,劉大夫隱隱感覺到他想要說些什么,面上的笑意微斂,道:
“約莫一刻鐘后百草堂就要打烊了,老夫早些走也不妨事。還請謝公子稍等片刻。”
待謝瑾瀾頷首應下后,他與柜臺前的黃記一低語交代了幾句,而后熟練的收拾好了藥箱,帶著謝瑾瀾離開了百草堂。
行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劉大夫問了一句:“不知謝公子可介意到老夫家中一敘?”
謝瑾瀾自是不會拒絕。
廳內,待丫環上了茶水退下后,劉大夫端著茶杯,疑惑的看向對面的謝瑾瀾:
“不知謝大人尋草民,所為何事?”
謝瑾瀾并未立即回答,優雅的品了品杯中的茶水后,贊嘆了一句:“劉大夫家中這茶水著實不錯,入口回甘。”
劉大夫順著他的話道:
“此乃橋州特有的龍井茶,每年立夏前一個月采摘,每次只得十兩。草民也只在貴客來時才會拿出。謝大人要是喜歡,草民這里倒是還有一些。”
見劉大夫一臉肉痛的說出違心話,謝瑾瀾輕輕的搖了搖頭,道:“君子不奪人所好,這龍井,還是劉大夫自己留著慢慢品吧。”
阮葉蓁聞言,頓時對他這話嗤之以鼻:君子?他算是哪門子的君子?
劉大夫自是喜不自勝的應下。
這時,只聽得謝瑾瀾漫不經心的道了一句:“劉大夫可有妻兒?”
劉大夫的笑意頓時僵在了臉上。須臾,才勉強的扯了扯嘴角,道:“草民的親眷早在多年前已經逝世。”
他的反應在謝瑾瀾的意料之中。
但謝瑾瀾并未就此打住,意有所指的追問了一句:“劉大夫當真再無親人在世?”
劉大夫覷了他一眼,謹慎的道了一句:“謝大人何出此言?可是知道些什么?”
謝瑾瀾輕啜了一口茶水,而后緩緩的放回了茶幾的底座上。
兩者相觸,發出輕微的碰撞聲。
這聲音聽在劉大夫的耳里,就好似給他的警告一般,讓他頓時心中一凜,看向謝瑾瀾的目光流露出幾分驚疑不定。
謝瑾瀾看向劉大夫,別有深意的提起了一個人:“劉大夫如此喜愛白思元,可曾想過認他為義子,好替你養老送終?”
劉大夫的雙手微微一抖,少許茶水滴落在手背。溫熱的觸感讓他頓時收斂起外露的情緒,扯了扯嘴角,道:
“思元是個好孩子,就算沒有那些形式,他亦會待我如師如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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