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樣,如今就連經綸也不相信我了,處處偏向紫蕪,令人怎能不心灰意冷。”安然頹然道。
“還好,孟大哥如今心里還有你。但是久而久之,這樣下去,夏紫蕪遲早會得逞!”
想想,前世夏紫蕪就是這樣的手段。原本,孟經綸納了姐姐為妾,是歡天喜地的,對姐姐也體貼。可惜禁不住夏紫蕪的手段,逐漸兩人誤會頻生,逐漸就有了隔閡,開始厭棄起來,不聞不問。
“那可如何是好,二小姐,你一向有辦法,無論如何也要幫幫大小姐,不能讓那三小姐再這樣囂張。”
安生輕嘆一口氣:“我問你,適才夏紫蕪在這里一直對我姐姐冷嘲熱諷,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突然轉變了態度?”
青橘略一思忖,搖搖頭:“突然就變了,剛潑了湯,姑爺就進來了。”
“那就是了,這還看不出來嗎?她夏紫蕪又沒有長后眼,知道孟大哥去而復返,你這院子里肯定有內鬼!”
“內鬼?”
安生點點頭:“適才我注意過了,長菁并不在這里,那么,就一定是別人在給夏紫蕪通風報信。她聽到了動靜,才會突然發難。也就是說,適才院子里的丫鬟婆子,有收了夏紫蕪的好處的。”
安然難以置信:“我對她們可都不薄,怎么會為了一個外人害我?”
“人心不足蛇吞象,誰不想多貪一點?更何況,你對待她們太過于寬容,她們就是不拿你當一會兒事兒!對待下人,必須要恩威并施,才能震懾住她們。
等下次夏紫蕪再來院子里,青橘你留心一下,不難發現,尤其是你適才所言,那位通風報信說夏紫蕪下毒的丫頭,更要懷疑。”
青橘恨聲道:“要是讓我知道究竟是誰出賣大小姐,看我不撕爛了她的嘴!”
安生搖搖頭:“這個倒是不忙,一個小丫頭,嚇唬兩句也就嚇住了,不足為慮。你們先不要動聲色,不聲不響地將她震懾住。囊外必先安內,收服了她,令她倒戈相向,還有大用。”
“再然后呢?”青橘迫不及待地問。
“再然后,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她夏紫蕪是怎么做的,你們就直接還擊回去就是。”
安然與青橘兩人對視一眼,疑惑地搖搖頭:“怎么還擊?”
安生不過略一思忖:“打一個比方,她夏紫蕪不是當面一套,背后一套嗎?你們估摸著夏紫蕪要來尋釁,就想個借口,讓孟大哥候在一旁,將她如何冷嘲熱諷氣你的話聽個清楚。先壞了她在孟大哥心里的形象再說。”
青橘顯而易見地興奮起來,躍躍欲試:“還有別的辦法嗎?”
安生點頭:“她一天七八次地給姐姐送湯,姐姐也要愛惜三妹辛苦,讓青橘沒事過去關心關心她,她給你送多少吃食,你就原數還回去。她怎么對你你就怎么對她,她若是吃不下,你也要緊張起來,給她請個大夫什么滴,姐妹情深誰不會?”
安然也立即歡喜起來:“這個主意也好。還有嗎?”
安生點頭:“自然是有,你們先行穩住腳。若是成了,青橘再去我那里,我給你幾樣東西,不收拾得她夏紫蕪哭爹喊娘,滾回夏府,怎么對得起她給姐姐受了這多的委屈?”
她在心底里又暗自加了一句:自然還有薛氏。
薛氏躺在床上,整個屋子里都彌漫著一層苦澀的藥味。
夏紫桓守在床邊伺候著她,滿臉擔憂,以為她是真的病了。
薛氏心里多少有點不忍,幾次張口,都又重新咽了下去。只是有氣無力地安慰他:“母親沒事兒,誰沒有個頭疼腦熱的呢?”
夏紫桓緊緊地攥著她的手,眼圈都有些紅:“可孩兒如何聽說你已經兩天沒有吃東西了?”
薛氏想著自己剛偷吃的那碗面,雞湯的腥味還掛在嘴角上。
“母親躺在床上不動彈,自然不餓,也比不得你們年輕,正是食量大的時候。”薛氏小聲勸慰道。
門外有人匆匆地跑進來,被丫頭攔在了外面:“這樣莽撞做什么?夫人正病著呢。”
來人一張口,就是心急火燎的火星子味:“出了大事了!要趕緊稟報夫人知道,晚了就壞了!”
丫頭還在猶豫。
薛氏已經聽了個清清楚楚,心里驟然一驚:“什么事?”
夏紫桓一把按住她:“母親你好生歇著,孩兒出去問問。”
夏紫桓孝順,不想讓臥病在床的薛氏再操心勞力。
“你一個小孩子家,能懂什么?讓他進來。”
薛氏掙扎著坐起半個身子,敷在前額上的帕子掉落下來。她只覺得心神不寧,一把丟到了一旁。
門立即被人從外面“嘭”的一聲推開了,灌進來一股子涼風。
“夫人,可不好了。”來人上氣不接下氣:“有人拿著咱們店鋪契約上門收鋪子來了!”
“什么!”薛氏立即就從床上跳了起來。
簡直就是怕什么來什么,那人如何這么膽大,竟然敢光明正大地登門。
“是真的,小的親自驗看過,就是咱們店鋪里的契約不假。”
“就你們這一個店鋪嗎?”薛氏急吼吼地問。
來人急得直搖頭:“不是,那人手里拿了一沓,應該都是咱們的!”
薛氏頓時就急了:“來人,備車!”
夏紫桓一把就拽住了她的手:“母親,您還病著呢,讓孩兒去看看吧。”
薛氏急得腦門子真冒汗,一甩手就將夏紫桓甩開了:“顧不得了,店鋪可萬萬不能讓人收走了。快,你快點去衙門里報案,就說有人拿著契約登門了,請衙門里的人前來做個公道,將那賊捉住,絕對不能讓他跑了。”
夏紫桓畢竟還小,雖然想擔當,但是沒本事,一出了事情一樣是六神無主。聽到薛氏吩咐,立即就一溜煙地出了府,直奔衙門而去。
薛氏風風火火地穿上衣裳,不敢耽擱,直奔店鋪。
來人是個熟臉,正乾銀莊的一個副掌柜,帶了幾個伙計,正在盤點清理貨底子。
薛氏一進門就是一愣:“路掌柜?怎么是你?”
路掌柜從水晶石眼鏡上面的縫里打量了薛氏一眼:“原來是員外夫人,有何貴干?”
“有何貴干?”薛氏一見是相識之人,更加理直氣壯:“這鋪子是我的,你說有何貴干?”
路掌柜二話不說,沖著薛氏伸出手來:“憑證!”
薛氏一噎,伸手一指路掌柜手里的店契:“就在你手里。”
路掌柜扭過臉去,并不搭理她,吩咐手底下伙計輕拿輕放,做好登記。
薛氏一扭身擋在了他的面前:“這店契是我丟的,衙門里已經備案,即便是在你的手里也做不得數。”
路掌柜從袖子里摸出一張紙,展開來在薛氏面前晃了晃:“白紙黑字,有人用這些店鋪作保在我們銀莊支取了兩萬兩銀子,三天已過,人影都沒見一個。按照規矩,這些店鋪就全部歸為我們銀莊所有了。”
薛氏立即就跳了起來,一蹦三尺高:“這是贓物,做不得數!”
路掌柜“嘿嘿”一笑:“那員外夫人說,什么才能作數?”
薛氏頓時啞口無言。
“這店鋪乃是我們夏家的,街坊鄰居都知道,都可以作證。”
路掌柜摘下眼鏡,揉揉眼睛:“麻煩員外夫人讓一讓,別妨礙我們做事。”
一句話將薛氏簡直氣了一個跟頭。
“這話已經跟你說了,你就等著衙門來人吧,你們跟那些賊人定然是一伙的,將你們全都抓起來。”
路掌柜毫不客氣地一聲冷笑:“難怪都說民不與官斗,這官家夫人說話就是氣勢不一樣。但是凡事都不能逃過一個理字,我們手里有店契,就算是鬧到衙門里,也有理。”
兩人你來我往地爭執,門口就吸引了一堆看熱鬧的人。
夏家的事情如今正是鬧騰得沸沸揚揚,今天聽聞夏家店鋪里出了事情,百姓們一窩蜂地圍攏過來。
夏紫桓氣喘吁吁地帶著衙役過來,費力地分開眾人,對著薛氏道:“母親,衙門里大人來了。”
薛氏頓時像是見到了救星一般,上前捉住來人的袖子,一指路掌柜:“我家被騙的店契找到了,就在他的手里。”
衙役也是識得路掌柜的,上下一打量:“怎么回事?”
路掌柜上前,也是陪了笑臉,將手里店契與押票全部遞給衙役過目,如此這般地又說了一遍。
衙役一邊聽一邊點頭。
薛氏上躥下跳:“他們一定是一伙的,就應該全都抓起來,一審問,自然水落石出。”
衙役扭臉沖著薛氏一瞪眼:“衙門是你家開的?你說咋樣就咋樣?”
薛氏頓時就是一愣:“這是我家的東西,物歸原主那不是應當的。”
“物歸原主?我問你,你怎么證明這店契是你夏家的?還有,衙門里可曾備案?”
一句話,薛氏的氣焰頓時就消了下來。
這契約上面標注得挺明白,商鋪在什么位置,一共幾間,占了多少地兒,一清二楚,下面還有賣方與保人簽名以及手印。
唯獨,沒有買房者的名字,也就是說,這店鋪主人的名字,沒有。不為了別的,都是為了買賣方便,一手交銀子,一手交店契就完結了,這是約定俗成的規矩。
至于在衙門里備案,那是要交契稅的,點不低,就像是扒了一層皮。而且還要請客送禮,才能辦得下來,否則一直拖。所以一般的房契,買賣的時候,都沒有在衙門登記。
這因為一紙契約,說不清道不明的官司可多了去了。清官難斷,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就是店契在誰的手里,這店鋪就歸誰。
夏家這些店鋪也不例外。薛氏依仗著自己老爺那是朝廷里的官,誰敢騎在咱的頭上?所以從未經心過衙門登記備案。這時候,自然也就沒了憑據。
薛氏想要證明,自己原本就是這些店鋪的主人都有些難,更遑論是從銀莊里討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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