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安生就被馮嫂從床上拽起來,馮嫂手里捧著一套嶄新的煙紫色流云錦羅紗裙,并胭脂水粉。
她睜開惺忪睡眼,望著馮嫂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了,馮嫂?今天是什么節日?”
馮嫂笑得合不攏嘴:“什么節日啊,難不成睡糊涂了?是夏大人差人帶過話來,讓你今日務必回一趟夏府。”
安生頓時沒有了睡意:“我爹叫我回去?可是有什么要急事情?”
“沒有,說是有喜事。”馮嫂神秘兮兮地道,轉身給她端過水洗漱。
安生頓時就有些不好意思,馮嫂雖然名義上是冷南弦的下人不假,但是安生一直是將她當做長輩敬重。她竟然給自己端水洗漱,安生怎么能心安理得?
她忙不迭地下床,卻被馮嫂一把給按住了:“今天讓馮嫂給你好生打扮打扮。”
安生愈加覺得莫名其妙:“我回家而已,打扮做什么?”
馮嫂抿嘴一笑:“你家府上有喜事,你一身素儉回去多寒磣,怎么也要穿戴得喜慶一點不是?”
貌似是有這么一點道理。
馮嫂上前,服侍著她洗漱完畢,換上新的羅裙,用過早點。而后仔細地將一頭秀發梳好,盤成堆云髻,簪上玉簪與壓鬢,開始涂抹脂粉。
安生覺得有點不太對勁:“馮嫂,用得著這樣繁瑣嗎?”
馮嫂得意地左右打量:“這算是什么繁瑣,哪個正兒八經的大家閨秀見天不是在妝臺前要坐上個把時辰,描眉畫眼的?”
安生微微蹙眉:“我師父他不喜歡我擦脂抹粉,他說很難看。”
馮嫂抿著唇笑:“你聽他的,他那是害怕你打扮得漂亮給人拐跑了。今日可就容不得他了。”
而后心滿意足地左右端詳:“天生的美人坯子,怎么打扮都好看。”
安生厚著臉皮攬鏡自照,心里不知為何,突然就覺得好像敲了小鼓一般:“我師父呢?”
“他一大早便和千舟出去了,馬車已經在外面備好,現在就可以上車了。”
安生總覺得馮嫂的笑意味深長,好像隱瞞了自己什么。
她迷迷瞪瞪地上車,直奔夏府。
夏府大門口停著兩輛馬車,安生倒是識得,正是大房里老夫人與夏家大爺的馬車,顯然,父親上朝應該也回來了。
朱漆大門大開,門口的街道顯然都極仔細地灑掃過,門口鋪著紅氈,擺放了幾盆一人高的盆景,洋溢著喜氣。
安生有些疑惑,不知道夏府如今還有什么喜事。
門房見到安生從馬車上下來,立即一溜小跑前來迎接著:“安生小姐大喜。”
安生腳下頓時就是一頓:“我有什么大喜?”
門房還沒有開口,夏安箏已經歡喜地從門里出來,沖著安生抿唇一笑:“正主終于舍得回來了?”
安生左右掃望一眼:“這是什么意思?今天是什么日子?”
安箏頓時忍不住“噗嗤”一笑:“感情冷神醫果真是將此事瞞得密不透風呢?”
兩人牽著手往府里走,安生委實按捺不住好奇:“究竟什么事情?與我有什么干系?”
安箏抿著嘴笑:“冷神醫可是提前知會了,今日要來下茶禮求娶,這不,就連祖母和父親都來了,你這個正主倒是不慌不忙。“
一句“下茶禮”可是把安生臊得不輕,難怪今日馮嫂這般隆重地給自己梳妝打扮,竟然是為了這樁事。
這些時日里,整個藥廬里的人都神秘兮兮的,背著自己嘰嘰喳喳地說話,竟然將自己瞞得密不透風。
安箏見她臉紅,便笑著打趣道:“冷神醫也恁心急了一點,這納采、問名、納吉竟然全都省了,直接就來下茶禮,可見多迫不及待。還好沒有直接親迎,否則我這添妝都來不及準備。”
“盡胡說八道。”
安生啐了一聲,作勢要打,安箏嬌笑著躲閃,沈氏與老夫人已經聞訊走了出來。
安生不敢再造次,上前給老夫人與沈氏請過安,勾著頭就有點不知所措。沈氏少不得將安生今日的妝扮一通夸贊。
府里如今沒有個當家人,里里外外主要的茶點,回禮,賞銀,都是沈氏相幫著張羅的。她畢竟是一個外人,讓老夫人過目之后,又問安生,自己籌辦得可妥當?
安生哪里懂這些,再三感謝,自然全都讓沈氏幫著做主。
一番寒暄,就聽得外間鑼鼓喧天,由遠及近,望風的伙計跌跌撞撞地進門來,沖著夏員外等人磕磕巴巴地稟報:“來,來了。”
沈氏笑著嗔道:“你激動個什么勁兒?”
伙計仍舊是瞠目結舌,好不容易咽下口中唾沫,連說帶比劃:“好,好大的排場。”
“看這見識?若是被別人知道了,豈不笑話咱這侍郎府?”老夫人心情好,也忍不住一廂調侃,一廂起身:“老婆子我倒是要看看,這小子是想用多大的排場換走咱家生姐這個如花似玉的丫頭?”
安生羞澀,扭身想逃,被安箏一把就給拽住了:“害羞什么?”
不過是說話的功夫,就聽到大門口就像是開鍋了一般沸騰起來,不僅鑼鼓敲得歡實,還人聲鼎沸。
“出去看看去!”
沈氏聽這動靜,也有點按捺不住,上前攙扶住老夫人,笑嗔:“安箏,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老實陪著你妹妹在府里待著。”
安箏悄悄拽拽安生:“我們一旁偷偷看一眼。”
安生難得臉皮薄:“你自己看吧,我才不去。”
夏員外與老夫人一行人,直接迎出大門去。只一眼,也被眼前的排場給驚到了。
夏府正處鬧市之中,門口街道寬敞,已經堵滿了看熱鬧的老百姓。
而求娶的聘禮,排列成雙,清一色朱漆喜抬或者壽盒,猶如一字長龍,一直蜿蜒到街道盡頭,看不到尾。
迎頭數抬,就是聘金,而且是實打實的元寶,系著紅綢,陽光下光芒耀目。
尋常人家,能得一個元寶,那也是一筆不小的橫財,可以置辦一個小家業。這十余抬元寶,還不知道有多大數目,怎能不令人震撼?
難怪適才報信的伙計那般激動。
而后,才是聘餅,海味,三牲,茶盒,喜酒帖盒等,俱是按照京中風俗習慣置辦。
夏員外與老夫人等人忍不住就是面面相覷,冷南弦這好大的手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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