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紫纖“嘖嘖”連聲:“夏安生,你色厲內荏的樣子真可愛。你不用在我眼前做出這種無畏無懼的樣子,你心里掛念的太多,父親,安然,冷南弦,甚至于祖母安箏。而我不一樣,我比你狠!就連這榮華富貴都不是我稀罕的。所以,你斗不過我的。”
安生瞇起眼睛:“既然你不稀罕這榮華富貴,那么你費盡心機進宮做什么?”
夏紫纖一怔,而后莞爾一笑:“人爭一口吻,佛爭一炷香,你夏安生已經將我逼到了逝世路上,為了你,莫說是進宮,再多的代價,我一樣不介意。
如今,我光宗耀祖,就連左袒你的父親還有祖母,大伯父,都要匍匐在我的腳下,給我磕頭奉迎,口呼娘娘,夏安然也不得不對著我哀哀央求,痛哭流涕,簡直就是痛快淋漓。”
安生猛然間將攏在袖口里的拳頭握緊:“你想要作什么,盡管沖著我來,孩子是無辜的,你利用孩子要挾我和姐姐,真卑鄙。”
“我就是愛好看你恨得我咬牙切齒,偏生又無可奈何的樣子。孩子,我自然會好生看著她,就是要逼瘋了夏安然,讓她試試紫蕪受過的罪過。你是怎么看待我們姐妹的,夏安生,我確定是一點點還回來。”
“夏紫蕪那是咎由自取!”
“可是將她送進瘋人塔的是你!”
夏紫纖厲聲道:“你想知道她現在有多慘嗎?想見見她嗎?”
安生淡然搖頭:“不想。”
夏紫纖“呵呵”一笑:“真想將你也關進瘋人塔里跟紫蕪往作伴。惋惜,我這個做妹妹的,委實不忍心。文慶,帶故人過來,與她好生敘敘舊。”
安生詫然抬頭,見夏紫纖一聲吩咐,自己房間的門打開,里面走出一個人來。
安生頓時就停住了。
她最初的時候,不敢信任自己的眼睛。
“是不是難以置信?不敢信任她是紫蕪?你看看,你害得她多慘?”夏紫纖在安生耳邊陰森沉地問。
安生冷不丁地就打了一個冷戰。
她的確是不敢信任。對面的人不過是短短兩月未見,已然形銷骨立,就像是一根竹竿,撐起了衣服,全身高低,無一處圓潤,皮包著骨頭,甚至可以明確地看清骨節的外形。
她的臉上,顴骨突出,包著一層皮,密布了數道的血痕,新傷添舊傷,面目全非。兩只眼睛也深深地凹陷下往,空洞洞的,全無神情。
夏紫纖的聲音愈加陰冷下往:“這是本宮命人伺候她梳洗之后的樣子,你不知道,她本來是什么樣的,衣衫襤褸,蓬頭垢面,就連街上的一條瘦骨嶙峋的野狗都比她好看。夏安生,這就是你造下的罪孽,她來找你償還來了。”
安生從震驚當中恢復過來,抬起臉:“夏妃娘娘,你又要使什么花招,盡管明言就是,用不著故弄玄虛。”
夏紫纖自得地點頭。一臉的意味莫名:“自然不會怕讓你知道,夏安生,你的軍令狀本宮已經幫你交給皇上了,皇上念在你重情重義的份兒上,已經答應,將紫蕪交給你看護。”
“軍令狀?什么軍令狀?”安生只感到莫名其妙。
夏紫纖掩唇而笑:“二姐記性真差,不是你親筆寫下軍令狀,說有信心可以治好紫蕪的瘋癥,所以懇求皇上開恩,將紫蕪從瘋人塔里放出來,接進宮里醫治嗎?”
“胡說八道!我什么時候寫過?”
夏紫纖不緊不慢地從袖子里摸出一張紙,展開來,遞給安生過目,笑臉如花:“你親筆所寫,還按了手印,央求我跟皇上求情的。你可知道,我這是冒了多大的風險?
紫蕪被關在瘋人塔里這些時日,瘋癥比以往更加厲害,六親不認,神志不清。若是接進宮里來,不警惕傷了人,雖說這軍令狀里寫得清明確楚,是你一個人的責任。可是,我好歹也算是夏家的女兒,同樣會愧疚的。”
安生定睛細看,見那白紙上面,的確是自己的字跡,題名處還有自己的名字,以及一個鮮紅的指印。
她尚且沒有來得及看那上面內容,夏紫纖已經慢條斯理地收了起來,重新裝進袖口里。
安生一時間還未反響過來:“這,這不可能是我寫的。”
文慶一直守在一旁,陰冷一笑:“這軍令狀的確乃是安生姑娘親筆書寫,老奴在一旁看得真真的,可以作證。”
安生全部人都懵了,她怎么可能會寫這種東西?
她冷不丁地打了一個冷戰,想起前夜里夏紫纖親身到自己住處向著自己尋釁一事。當時還感到奇怪,這并非是夏紫纖的作風,她一向是一條只咬人不叫的犬,本來醉翁之意不在酒,是為了讓自己寫下這軍令狀!
就在文慶向著自己扎的那幾針,曾經恍惚了片刻,直到靈素趕過來方才蘇醒,中間具體恍惚了多久,她也不知道。
那銀針上面有毒!足可以一時麻痹自己神經,聽從他們擺布的毒。自己明明知道夏紫纖身邊有用毒高手,竟然還一時疏忽,給了對方可乘之機。
除了這軍令狀,她們還做了什么手腳?安生心里沒底兒。
“你們竟然用這種卑鄙的手段,除了這軍令狀,你們畢竟還做了什么?”安生明顯已經有些色厲內荏。
夏紫纖掩唇而笑:“一個夏紫蕪難道還不夠你叫苦的?可別怪妹妹我沒有提示你,紫蕪現在一會兒糊涂一會兒蘇醒,不過唯獨聽不得‘夏安生’這三個字,一聽到,就會歇斯底里地發狂傷人。
你守在她的跟前可必定要警惕,可是不守在她的跟前,你更要警惕。由于,誰知道她會不會不警惕就傷了別人呢?”
安生心里的確是叫苦不迭。
若是夏紫蕪果真接進宮里來,那就是一個禍患。她的瘋癲足可認為她的為所欲為買單。她可以肆無忌憚地給自己惹禍,甚至于,趁自己不備,殺了自己。
軍令狀在此,自己又不能找天子推辭責任,那也是欺君。
夏紫纖壓根就不用出手,一個夏紫蕪,足夠令自己頭疼。
安生看著夏紫纖,冷哼一聲:“你真的是無所不用其極,為了對付我,竟然連自己的親姐姐都利用。”
“她已經瘋了,留著也不過是受罪罷了,她還要感謝我,將她從瘋人塔里救出來,送到你的身邊呢。
記著,必定要看好了她啊?尤其,你跟姌妃娘娘走動得那樣密切,她又身懷龍胎,你可要警惕,不要讓她傷了姌妃娘娘,否則,你這侯府的世子妃怕是又做不成了。”
夏紫纖扭臉看向癡癡傻傻的夏紫蕪,微微勾起唇角:“三姐,你不是要找夏安生報仇嗎?”
夏紫蕪適才還正在把玩自己的一綹頭發,一聽夏紫纖提及安生的名字,似乎瞬間醍醐灌頂一般,一個機靈醒過來。那雙空洞的眼睛瞬間就煥發出精力來,似乎利劍一般四處掃看,帶著陰狠。
“夏安生?夏安生在哪里?我要吃了她的肉,喝了她的血,用她的皮做美人燈籠。”
夏紫纖自得地一笑,自鬢間拔下一根金簪,遞給夏紫蕪,伸手一指仍然跪在地上的夏安生:“喏,那不是她嗎?記住了,她就是夏安生。”
自得的話音未落,夏紫蕪已經如狼似虎一般,向著安生直接撲了過來。
安生顧不得狼狽,就地一滾,方才堪堪避過夏紫蕪鋒利無比的指甲和手心里緊攥的簪子。
夏紫纖自得嬌笑:“二姐三姐你們好好保重。”
甩著手里的帕子,徑直從安生眼前趾高氣揚地過往,唇角掛著鄙睨的嬌傲。
夏紫蕪裂開嘴,“嘿嘿”一笑,帶著滲人的陰涼:“受逝世吧!”
夏紫纖的宮殿名叫“思服”。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
夏紫纖慵懶地撩開床帳,寢被自滑膩的香肩上滑下來,露出一截玉雕一般的藕臂,惺忪迷離的眼珠,愈加顯露出一副弱不勝衣的楚楚姿勢。
“皇上這就要往早朝么?”
天子已經穿著洗漱完畢,回頭沖著她笑笑,眼珠里都滿是寵溺與難以割舍的憐愛:“你只管歇著就是,太后那里,朕打過招呼,就不用往請安了。”
夏紫纖一手托腮,慵懶地嚶嚀一聲。
天子笑嗔了一句:“妖精。”
然后離開了寢殿。
伺候的宮人正是知書,她輕聲問:“夏妃娘娘是起身呢,還是再休息一會兒?”
夏紫纖將手臂爽利地縮了回往:“退了吧,身子還倦著呢。”
知書仔細地將床帳給她攏好,輕手輕腳。
夏紫纖打一個呵欠,重新合攏了眼睛。
姌妃使盡了手段,天子仍然沒有留宿在她的宮殿里,只是陪她用了晚膳。
這令夏紫纖極是自得。
母親當初教導夏紫蕪的話很對,女人懷孕,是最好的趁虛而進的機會。
姌妃不能侍寢,也只能上躥下跳干著急。
夏紫纖自得地逐漸進進佳境,迷迷瞪瞪就要睡著,聽到外間宮人壓低了聲音說話,帶著焦灼。
她睡覺極輕,一點動靜都會吵醒。遂不耐心腸問:“誰這樣勇敢?”
知書推門進來,低聲回稟道:“啟稟娘娘,是孟家孫小姐的奶娘,說是孫小姐昨夜里燒熱起來了,一夜未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