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南弦抿抿唇:“我只是希望你師公不會離京城太遠,能夠得到消息。畢竟,皇上的毒依靠我與安生,一日時間怕是也不能研制出解藥。”
“師公臨走的時候說他只是出去暫避風頭,還要等著吃喜酒,肯定就在京城附近。”千舟斬釘截鐵地道:“師公知道這地下密室,那我們也只能安心地等著了。”
冷南弦點頭:“點上一根蠟燭計時,若是明日天亮之前,沒有人前來接應我們,我們再想辦法出去聯絡喻驚云。”
馮嫂依言而行。
千舟肩上有傷,只是地下密室里沒有藥,只能簡單處理了。
還好密室修建得足夠深,里面溫度逐漸攀升,倒是可以勉強忍受,只是難免口干舌燥,有些脫水。
冷南弦斜靠在一旁,閉目養神,專心地思索對策。
待到三根蠟燭燃燒完畢,計算著時間已經入夜。地室里溫度很快降下來,想來外間大火已經撲滅。
頭頂有輕叩之聲,三長兩短。
正在閉目養神的幾個人頓時精神起來,一躍而起。
冷南弦啞著嗓子吩咐冷伯與馮嫂:“撤去頭頂隔板。”
兩人依言而行。
馮嫂不知從何處機關探望一眼,歡喜道:“好像是關小爺。”
“只有他一個人嗎?”
馮嫂點頭。
“打開機關。”
馮嫂擰動機關,頭頂“扎扎”連聲,撲簌簌落下許多濕了的灰燼來。
“冷神醫,安生,你們沒事吧?”
正是關鶴天關切的聲音。
“關小爺,下來吧。”冷南弦出聲道。
話音一落,一道黑影便一躍而入,輕飄飄地落在密室內。
安生幾人立即欣喜地圍攏上來,猶如見到了救星。
關鶴天一身黑衣,關切地上下打量幾人一眼:“這是怎么回事?藥廬如何突然起火?而且附近這么多不明來歷的神秘人。”
“你過來可有人覺察?”冷南弦細心地問。
關鶴天搖搖頭:“你們放心就是,孫神醫與沈太師提前交代過,我已經命手下弟兄們將他們全部引開,悄聲混進來的,沒有人發現。”
“你見到我師父了?”冷南弦急切地問。
關鶴天點頭:“今日藥廬起火,我心急火燎地趕過來,不見你們蹤影,就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慌忙命令手下四處搜尋你們。然后孫神醫找到了我,見過沈太師,才知道宮里形勢不對。
我們一時間沒敢輕舉妄動,只差了弟兄密切注意這里的情況。見除了喻世子的人馬,這附近還有一些神秘人出沒,就與喻世子聯手,使了調虎離山之計。我負責過來查探你們的情況,他仍舊在四處搜尋你們蹤影,迷惑對方。”
安生與冷南弦心里的石頭這才落下來。
“睿王是要造反了。”冷南弦徑直開門見山道。
關鶴天不由就是一驚,眸子倏忽間瞇緊:“造反?睿王?”
冷南弦點頭:“我與安生今日進宮去了。皇上中毒,如今危在旦夕。太后與姌妃娘娘正寸步不離地守著皇上,免得再遭毒手。睿王爺與凌世子帶兵掌控了整個皇宮,不許任何人出入,封鎖了消息。”
遂將今日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于了關鶴天知道。
關鶴天臉色也越來越沉:“適才沈太師就有這樣的懷疑,這些時日里,刑部與大理寺的審訊,怕是令睿王狗急跳墻了。只是萬萬沒有想到,他竟然會直接對著皇上下手。”
冷南弦點頭:“明日上午,若是我不能救治了皇上,怕是睿王仍舊會借此發兵,直接栽贓定國侯府弒君謀逆,奪取喻世子和侯爺的兵權。而后名正言順地取而代之,繼承大統。”
關鶴天憤憤地一聲冷哼:“果真是人不可貌相,睿王爺一副忠君愛國之相,沒想到背地里竟然包藏這種狼子野心,好陰險毒辣的計謀。今日若非你和安生進宮,穩定下局勢,現在怕是就已經變了天下。”
冷南弦亦是一臉凝重:“如今時間已然不多,你速速想辦法聯絡喻世子,讓他與侯爺暗中調兵遣將。”
“你們呢?難道不隨我一同出去?”關鶴天詫異地問。
冷南弦斬釘截鐵地搖頭:“我們不能走。”
“為什么?”
“睿王爺身為長安王朝的王爺,皇帝重病,他如此作為,封鎖皇宮也無可厚非。更何況,他在朝中黨羽眾多,我們無憑無據。憑借我個人之言,出兵討伐,在文武百官面前,仍舊不能師出有名。
所以,明日,我會照常進宮,只有睿王爺一時得逞,露出狼子野心,我們才能將他擒獲。”冷南弦蹙眉解釋道。
“可是你沒有解藥,明日進宮,以身涉險,稍有差池,便性命難保。”關鶴天焦急地反駁。
他的話倒是提醒了安生,安生從懷里摸出銀針,小心遞給他:“這銀針是適才給皇上針灸所用,沾染了少量毒藥。你將它交給我師公,看看有沒有解毒的辦法。”
關鶴天頷首,將銀針仔細納入懷里,一口應承下。
冷南弦看一眼安生,將關鶴天讓至一旁,附耳低聲說了兩句話。
關鶴天猶豫著看看他,又看看安生,咬牙點點頭:“我不懂這朝堂之上亂七八糟的事情,但是你冷神醫說的話,應當是沒錯,我聽你的。”
冷南弦仍舊不放心地叮囑:“我說的事情可一定記得,就全都拜托給你了。”
關鶴天堅定地“嗯”了一聲:“我關鶴天一言九鼎,冷神醫盡管放心。那事不宜遲,我趕緊出去了,你們自己一定要好生保重。我會派人暗地里保護你們的安危。”
沿著臺階向上,自機關處一聲鳥啼,得到回應之后,縱身而出,依舊細心地將洞口處掩好。
安生疑惑地問冷南弦:“師父,你適才與關大哥說了什么?為何非要背了我?”
冷南弦淡然道:“我唯恐明日里睿王差人圍追堵截我們,我們不能安然入宮,所以讓他記得明日過來接應。”
安生“喔”了一聲,眸光閃爍,不再追問。
冷南弦輕輕地揉揉她的頭頂,指尖流連纏綿:“放心吧,一定不會有事的。”
安生點頭:“有師父在呢,安生有什么好怕的。”
冷南弦勾起唇角,笑得風輕云淡,牽著安生的手,到一旁角落處,抱出一個盒子。
“這是什么?”安生好奇地問。
冷南弦拽著她,尋干凈處坐下,打開手里盒子,遞給她看。
是當初皇上賞賜的那些金子與頭面,整整齊齊地躺在盒子底。
安生想起當初自己獻寶一般交給冷南弦,讓他留著用來娶師娘,不禁莞爾。
難怪師父與千舟他們都說自己缺根弦,可不如此?
“當初你留在師父這里,說是將來做嫁妝的,所以我就毫不客氣地提前收了。”
安生垂眸笑笑。
冷南弦將她擁在懷里,指指面前堆積成山的金銀:“那這些就算是師父給你的聘禮吧,從今天起,都屬于你,足夠養你一輩子。”
安生迫不及待地勾起他的尾指:“那便說好了,不許反悔,以后要由安生來當家。”
冷南弦輕笑,在她手背上印下一個唇印,寵溺地道:“好好好,以后師父掙錢給安生花,安生當家。”
安生抬眸看著冷南弦,眸子里亮晶晶的,閃爍著燭光的璀璨,俏皮地問:“師父,你從來都沒有說過喜歡安生。”
冷南弦一怔:“沒有么?我如何覺得在心里說過千遍萬遍了?”
安生一本正經地搖頭:“沒有。”
冷南弦也一本正經地望著她:“師父都喜歡了你這么久了,從第一眼見到你就喜歡,還用說么?喜歡是用心的,不是嘴皮子。”
安生眨眨眼睛:“原來師父是蓄謀已久了。”
冷南弦輕笑,帶著粗啞:“大家都知道,只有你自己缺根弦吧?”
“老是這樣說我,即便再機靈也被說傻了。”安生帶著氣惱嘀咕。
冷南弦輕哼:“可不就是一直缺根弦么?你若是一早就將我這根弦放在心里,何至于那般愚鈍?以至于現在,我們在一起的美好時光那么短。我覺得,自己還沒有疼夠你,也沒有來得及好好對你。好像就是一眨眼,美夢就要醒了一般。”
安生仰面躺在冷南弦的膝蓋上,隱在金山遮掩的暗影里,定定地望著冷南弦:“來日方長呢。”
“對,來日方長。”
冷南弦顫著聲音,低下頭來,印在安生微啟的唇畔上。
唇瓣有點干,不復往日里的細潤與滑嫩。
冷南弦的舌尖細細地描摹過去,然后便輕輕地啟開了她的唇。
安生伸出手臂,勾住冷南弦的脖子,第一次這樣主動。
抵死纏綿。
恨不能,就這樣,融在一起,天長地久。
燭光逐漸暗淡下去,又一根蠟燭燃盡,想來外間已然天明。
相依相偎的兩人緩緩睜開布滿血絲的眸子,站起身來,十指相扣。
千舟撤去隔板,外間動靜便聽得真切。頭頂之上有雜亂的腳步聲與嘈雜聲。
冷南弦整理衣袍:“應當是喻驚云按照約定來接應我們了。”
幾人全部起身,打開頭頂機關,就聽到上面有人驚呼:“世子爺,這里有機關。”
果真是喻驚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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