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一片黑暗，程西西偏頭往林雨桐的方向看了一眼，沉穩呼吸聲，淺淺傳過來。

她悄悄的起床，動作輕巧的開門走出去，沒有發出一點動靜。

距離上一次談話，已經過去一個星期，白天教官已經在禮堂為精英三班的學生舉行送別會，明天就是她們離開無名島的日子。

程西西趁著夜色，獨身來到辦事處。

辦事處二樓亮著燈，程西西直奔練功房，看到沈鋒毅，恭敬的道：“師傅。”

沈鋒毅微微頷首：“來了啊。”語氣沒有一點意外。

程西西在他對面坐下，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屋內靜悄悄的。

不知道多去多久，沈鋒毅的聲音，在屋內回蕩：“是不是在埋怨我？”

程西西搖頭，“師傅，我從來都沒有埋怨過您，相反，我很感激您。”

表面上，沈鋒毅對她不是很好的樣子，實際上，無論她有什么問題，沈鋒毅都會想辦法解決。

無名島許多人收徒弟，恨不得徒弟，一天24小時不停歇的訓練，而他卻擔心她的身體，勸她多休息，給她足夠的自由。

更重要的是，沈鋒毅以平常心對待她，尊重她。

像她這種‘身份’，沈鋒毅完全可以把她當做一個，訓練工具。

“師傅，您也是聽命令辦事，我有什么好埋怨的呢。”

沈鋒毅露出真心的笑容，雖然他臉上的疤痕讓這個笑容看起來很丑陋，在程西西眼里，卻非常暖。

“唉。”沈鋒毅發出一聲長嘆，伸出長長的胳膊，摸摸程西西的頭頂。

因為快出無名島，程西西不想讓自己成為別人眼中的異類，已經兩個月沒剪頭發了。

她的頭發長的很快，兩個月時間，已經齊耳。

程西西很討厭跟別人有身體上的接觸，此刻卻沒有移開頭的想法。

“小西，我從來沒有見過像你這么聰明的孩子，其他事情我不說你也懂，到了外面后，聽他的話，注意安全。”

“嗯。”程西西低聲問：“是哪個少年嗎？”

“對，現在他已經不是少年了，你乖乖聽他的話，他保證過保你平安。”

平安哪里保證得了的，閻王讓你死，就算你走在路上，也可能被別人拋下的小狗，或者是被自殺的人砸死。

但是沈鋒毅這一份關心，讓程西西無比暖心。

“師傅，謝謝您。”她知道，要不是沈鋒毅爭取，又怎么會有保證兩個字。

沈鋒毅柔聲道：“你是我帶過最滿意的徒弟，往后不能教你，武術你也不準懈怠。武術越強，自保的能力就越強。”

程西西鄭重道：“好。”

這一趟來辦事處，程西西是想詢問任務的，現在連任務兩個字都沒有說出口。

要是任務能說，沈鋒毅就不會跟她說這些溫情的話了，這只能表明，這個任務，不是他能夠插手的。

師徒倆說了些體己話后，沈鋒毅開口道：“不早了，你回去好好休息，明天跟著教官走。”

程西西站起身，彎腰鞠躬：“師傅，有件事情我想拜托您。”

沈鋒毅有些意外，“什么事？”

程西西直起身道：“我們的身份背景，您都調查了吧。”

這句話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沈鋒毅道：“沒有。”

“沒有？”這一回意外的是程西西。

沈鋒毅道：“你的資料我沒有查，雨桐的查過。”

程西西念頭一轉，就明白什么回事了。

她問道：“是上次雨桐露出端倪，您調查她了啊。”

沈鋒毅點頭：“是，那天晚上就調查清楚了。”

程西西遲疑道：“那你……知道……”后面的話，她沒有說出口。

沈鋒毅是那個少年的人，少年之前在張家安裝了監控，林雨桐身上發生的事情，不是秘密。

他調查了林雨桐，就等于，明白林雨桐在張家經歷過什么事情。

程西西的顧慮沈鋒毅明白，坦誠道：“雨桐經歷過的事情我都明白，放心，我會照顧好她。”

程西西不知道此刻是這么滋味，沉寂了好一會兒，在心里安慰自己，這樣也好，省的為接下來的話，找借口。

她肅穆著一張小臉，嚴重道：“師傅，等雨桐完成她的心愿后，我想請您給她請心理醫生。”

請心理醫生這件事情，幾年前，在張家的時候，她就有這個想法了。

那時候身不由己，也沒有錢。后來逃離張家在醫院養傷，再到被綁來無名島，幾年過去了，根本就沒有機會給林雨桐請心理醫生。

如今馬上就要離開無名島，程西西被迫和林雨桐分開，她不得不寄托與沈鋒毅。

在她心里，沈鋒毅是值得信任的人。

“好。”沈鋒毅應下來，“我出無名島，就帶雨桐看心理醫生。”說著頓了頓，“就怕那時，雨桐抗拒。”

“這個我來想辦法。”程西西道：“師傅，您現在給我錄一段視頻，到時候要是雨桐不愿意，您再把視頻拿給她看行嗎？”

沈鋒毅道：“行是行，就怕到時候你錄的視頻，未必管用。”

程西西咬咬唇，雖然她有很大的把握說服雨桐，但兩人終究不在一起。

想了想，她開口道：“師傅，到時候您能不能讓我見她一面，能讓我陪她一起，再好不過。”

沈鋒毅搖頭否定：“離開無名島后，哪怕你們兩個人再相遇，也不能相認，否則你們兩個會有生命危險。”

程西西默然，從沈鋒毅的話語中，她不止一次聽出危險。

他幾乎隔幾句話，都要強調一下安全，只有陷入危險的境地，才要時時刻刻都注意安全。

拋開這些心思，程西西嘴角撐起一個微笑，道：“師傅，您就給我錄一個視頻唄，說不定就起作用了呢。”

她都這么說了，沈鋒毅又怎么會拒絕。

程西西這段視頻錄制了半個小時，但是刪刪減減，成果只有十八分鐘。

她把這十八分鐘的視頻，鄭重的交在沈鋒毅手上，嚴肅道：“師傅，你不能偷看。”

沈鋒毅失笑，“小丫頭，心眼這么多，師傅是這種人嗎？”

程西西立即接道：“師傅當然不是這種偷看別人東西的屑小之輩，您有著高潔的品質，無尚的精神……”

一大串好話從程西西口中滔滔不絕的說出來，沈鋒毅自動過濾成‘你要是偷看我的東西，就是宵小之輩。’

他趕忙打斷程西西，嫌棄的驅趕：“行了行了，沒事你快走吧。”

最后的分別，就在像平時一樣，打鬧逗趣中結束。

踏出辦事處的大門，程西西嘆了口氣，感覺身上壓力倍增。

她抬頭望著天空，今天下雨，天空就像一塊黑幕，不見半點星光。

路都是人走出來的，打不了就是一個死嘛，她又不是沒死過。

程西西想起蘅姨的臉，一邊走一邊小聲的說：只怕是要辜負您的期望了。

次日，天微微亮，程西西睜開眼睛，喊林雨桐。

“雨桐，起床了。”

林雨桐睡眠淺，程西西叫第一聲的時候就已經醒來了。

看到程西西精神抖擻的臉，她問道：“你又沒有睡覺啊。”

程西西一邊刷牙一邊說：“我習慣了，不礙事，咱們快點，和老大他們集合。”

今天是精英三班離開的日子，雖然早已經知道，這一天真正到來的時候，程西西還是難免有些激動。

四年，整整四年了。

今天要離校的學生，都在教室集合。

這是她們來到無名島，第一次不用晨練。

程西西和林雨桐來的不早不晚，教室中，已經坐下差不多一半的人。程西西注意到，這些學生的課桌邊上，擺放了各種各樣的包或者行李箱。

教官站在講臺上，看到兩人叫道：“程西西。林雨桐。”

兩人走向前，教官拿出兩個小包，遞給她們。

兩人拿著這個小包，在課桌上坐下。

手里的東西雖然少，程西西卻是滿滿的懷念。

這里面都是她剛來無名島的時候東西，其實就是一套夏天的衣服。

這些東西之前都是放在辦事處，包應該是沈鋒毅特意準備的。

隨著集合時間的近臨，所有學生陸陸續續到教室。

學生全部到齊后，教官帶領大家來到機場。

飛機在其他學生晨練的時候，飛走了。

早餐是在飛機上吃的，程西西，林雨桐，凌劍瑞天龍隊等人，圍著一張圓桌坐下。

分離在即，大家情緒都有一些低落。

“唉，以后就沒有天龍隊了。”楊朗的這聲嘆息，讓氣氛更加低迷，就連平時喜歡和他抬杠的卓劍昱，這時也不在說話。

程西西笑道：“大家干嘛呢這是？以后又不是見不到了，天龍隊沒有只是暫時的，咱們到了第一軍校，讓天龍隊重出江湖！”

這段話激勵人心，大家情緒又被帶起來了，只有林雨桐聽了程西西的話后，悄悄的看了她一眼。

其他人能夠在第一軍校相聚，至于她們……應該無緣第一軍校了吧。

氣氛熱絡一些后，凌劍瑞道：“大家相互留下聯系方式吧，出了無名島后，咱們經常聚聚。”

這個提議得到一致的贊同，大家紛紛打開行李箱，找手機，只有程西西和林雨桐沒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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