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山頂那七八丈的地方，還有一些樹木。

蕭遙藏身山頂，臉上只余苦笑。原來太子殿下果然恨他至極，花了那么多功夫，不惜生靈涂炭，也要借遼人的手來斬草除根。

如今這山頂，大小直徑不過一丈，三面懸空，掉下去絕無生還可能。

而唯一的一條活路，有這么多敵人在，也是一條死路。看來這次，我命休矣。

站在寶鏡山頂，蕭遙似乎還能遠遠，看見玉門關的輪廓。而草原之上戰事仍在繼續，隨著風聲偶爾還能傳來模糊廝殺聲。

蕭遙不知道為什么，突然想起夢中那世，自己葬身狼腹。

當初的情形與今日何其相似，都是明明白白的死路，非天災而是人禍。看來就算是有明珠幫忙，自己多活了這些年，終究還是難逃命數。

蕭遙如今倒是沒有什么怨恨，也沒有什么其他想法。只是遺憾沒能再見明珠一面，甚至還不知道，明珠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

隨著最后一抹余暉，已經徹底消失在天際線。黑袍人帶領的遼人以及死士，已經漸漸逼近山頂。

蕭遙舉起寒淬刀，看著原本鋒利的刀身上點點缺口，長吸一口氣，露出一個燦爛的笑臉。

自己就算是死，總也要拖著些墊背的，殺一個不虧，殺兩個賺一個，黃泉路上孤寂，何不大家同行？

黑袍人帶人已經逼近山頂，蕭遙的模樣，也已經看的很清楚。只要再將面前，方圓幾尺的灌木叢徹底毀掉，蕭遙就再無遮擋之物。

沒等黑袍人他們動手，蕭遙一聲虎吼，手舉寒淬刀撲了過來。

雖然黑袍人帶了近百人，可蕭遙如今悍不畏死，大開大合不惜以傷換命。傾刻之間，蕭遙以身上七八道傷痕，換了將近二十人的性命。

隨著夜色漸深，天空似乎已經被烏云籠罩，原本的一彎明月，如今也被蒙上了一層陰影。

楊遲和張懷已經回到了玉門關，顧滇坐在將帳之中，冷冷看著他們。

“顧駙馬，我等都是按大元帥所定戰術執行，并沒有行差踏錯半分。誰知道遼人這樣狡猾，竟然舍了兩翼，只圍攻中軍。”

楊遲的辯解，顧滇只充耳不聞。

張懷和楊遲看顧滇神色冷淡，心中不服，可卻顧忌他的身份，不敢多言。

過了約一刻鐘，所有能夠找到的中軍生還將士，均已經站在營外。顧滇起身大踏步出去，詢問蕭遙的下落。

可當時戰場上亂哄哄一團，每個人都是面臨生死關頭，哪里來空閑管其他人？

這一問，竟然無人知曉蕭遙的下落。

張懷他們也走出來，見此情形回道：“顧駙馬不必擔心，等明日天亮之后打掃戰場，也許就有蕭大元帥的消息。”

顧滇聽的火起，按照他這個說法，蕭遙就已經是死在亂軍之中，明日只能前去收尸。

“張懷，楊遲，你們不必再說。我身上有皇上密旨，如玉門關有變，由我統領玉門關。”

說完顧滇拿出密旨，還有信物。

匆匆趕來于郁遠，率先跪下去領旨。楊遲和張懷雖心中不滿，也只能跪下領旨。

此時中軍生還的百多名將士當中，突然有一人道：“顧駙馬，大元帥出事時，小人剛好就在旁邊不遠。匆匆看過去，只看見大元帥身邊的路大人，中箭從馬背上摔了下來，后來好像大元帥也背后中了箭。”

顧滇神色一變，不過想著蕭遙有金絲軟猬甲，只要不是射中頭部，應該無大礙。

那小兵又道：“只是小人不久之后，從馬上摔下，昏了過去，也不知道后來的情況了。”

“那你可還記得，那地方在何處？”

顧滇急急追問，先前因為中軍的一萬將士，被遼人騎兵沖的七零八落，生還之人極少。

所以根本就不知道，蕭遙人在何處。

而現在有了一點點線索，怎么不讓顧滇欣喜若狂。

那小兵仔細回憶道：“遼人騎兵來時，大元帥率我們也迎了上去。邊跑邊戰，好像跑出去有好幾十里。等我后來醒來后找了一匹馬，往西邊兒，大概走了近一個時辰，就遇上了楊將軍的人。”

顧滇在腦中，迅速估算著大致位置。

再抬頭時，冷然道：“你們都在想想，看有沒有誰，還有不同的消息。如果有大元帥消息的，我必有重賞！來人，這位將士，獎黃金百兩！”

有道是：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經過顧滇這樣一說，現場又有幾人開口。

顧滇將大家所說的匯聚一下，轉身回了大帳，來到地圖之前，兩眼緊緊盯著地圖一動不動。

楊遲也隨著進了大帳，同張懷和于郁遠，交換一下眼神，斟酌開口。

“顧駙馬，這次中軍大敗，上萬人余下來活著喘氣的不足千人，也是因為大元帥事先考慮不周。而我和張將軍，發現事情有異之后，急速回援才能將擊潰中軍，還試圖攻打玉門關的遼人攆走。”

顧滇待他說完，冷冷轉身道：“這些話不用同我說，待來日金鑾殿上，同皇上、太后說去。”

于郁遠忙陪笑道：“顧駙馬，當務之急還是，要先找到大元帥。”

“現在天已經黑了，去哪里找人？還是等天亮了再說，何況遼人雖然敗退，可實力仍不容小覷，還是要小心為上。”

在張懷看來，蕭遙基本上已經沒戲，估計只剩下殘尸，等著人收尸。所以對于顧駙馬，這個蕭遙的岳父，并不怎么尊敬。

可張懷不清楚，楊遲和于郁遠卻門清。

顧駙馬可是明珠公主的生身父親，以太子殿下的心意，這位可是不能得罪的主。

顧滇只冷冷看著他們，并沒有說話，于郁遠打圓場道：“顧駙馬，等天色一亮，老夫親自帶人，前去尋找大元帥。”

“不勞煩于大人，明日我自會出去尋找，你們只用看好玉門關就是。”

如今顧滇誰也不相信，他能夠相信的，也不過是自己帶來的人，還有以前親近蕭遙的一些將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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